不知道走了多久,海面上一直泛着雾气,细雪碎雨挥之不去。
斩碎一块浮冰,劈开一道海浪,维泽走在队伍的对前面,带着他们翻越海浪,一路上还好有惊无险。
“大家都跟好我了啊”维泽神气地显摆自己的经验老道:“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术业有专攻!”
但是在这好端端的时候,科舒威突然开始有些头疼起来,他想努力地去维持意识,却在恍惚间又见到了那片旷野。
那天,漫山遍野的雾,笼罩了漫山遍野的白花,不知何处而起的风也吹不开它们,只能徒然吹落满树的红枫,飘零而下,化作世间唯二的色彩……
科舒威永远记得那场大雾。
“哥哥!”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低伏着身子:“快看,麋鹿的脚印!还有血迹!”
“往山下走了,但脚印很多很杂,我们得慢慢追,别弄错了。放心啦,这个出血量,它跑不了!”
“是,兄长大人!”
弟弟一向敬重自己这位哥哥,长兄如父,特别是他俩还是战争遗孤。
佝偻着身子,弟弟在地上仔细地观察脚印和血迹,不一会就猛地直起身,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在自信加持下他的声音洪亮非凡。
“就是这边,就是这边,我们追吧,哥哥!”
科舒威猝不及防地在他头上拍打了一下。
“我跟你说的什么,要安静,要安静。你再大声点,我们今天又要空手而归了,还想不想成为像义父一样狩海猎人了?”
“想……”
现在还是清晨的伊始,雾气很浓,这说明今天的天气会非常好,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惬意的日子了。
北暮王和终南君主的战争拉锯了二十多年,贫瘠的群岛耗不起经年的战乱,因此他们之间并不是不死不休,有时候也会和谈休战,但更多是往来攻伐。
二十多年间,双方都断断续续地休养生息,等待兵马和财力恢复一部分,等百姓们喘上几口续命气后,又会再次刀刃相向。
兄弟们一前一后,弟弟兴奋地在前面追着,这是自他学习狩猎以来,第一次追逐属于自己的猎物,心急火燎地跑着很欢!
科舒威始终在后面守着他,提着手中长弓警戒,他并不想拉住自己正在撒欢的弟弟,那多扫兴啊,像这样的时刻太过珍贵。
近些时间以来,世道又开始骚乱起来,有传闻说北暮王正在重新集结军队,这个国家溃烂的伤口,似乎要被再次撕去,由大几十万生命和血肉凝成,恢复还不久的血痂。
“以后还有会这样的日子吗?”
渐渐变得浅薄起来,不断褪去的雾中,弟弟的背影踏过绽放着的百花,脚下的花瓣纷纷卷飞起来,与飘落的红枫叶们交织着。
他又想起了父亲和爷爷奶奶,想起了母亲对他说的那句话。
“舒威,我们要照顾好弟弟。”
“一定会的!”
科舒威默默拉紧了长弓的弓弦,少年的他已是不弱的魂印师,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奥能游走在指缝中,他指尖挽住的弓弦在微微颤动着,风吹不散的雾气也退避三舍。
“我会!留住这样的日子!”
少年的心泵涌热血,炙热的手提着长弓与利刃,能挽将倾的世间!
山风拨开绵延雾气,似锦的繁花不再是单调的白色,它们铺成的也不再是洁白地毯,而是有万紫和千红的绘画,齐齐泼洒在山脚处,此景最堪奇。
偏偏年幼的弟弟不懂人间奇景的美好,他一味地追着麋鹿的脚印,奔跑在万花千树间。
下山的路陡,弟弟蹦跳着,摔倒了好几回,每当他一头栽进花海中,都会扑砸起不胜数的花瓣洋洋飞舞。
不等科舒威赶上来扶起他,弟弟就又站直了身子奔跑起来,连沾染的泥土与残花都不曾拍掉。
“你慢点啊,舒赫,你多看看这些花,生根发芽再到绽放,多美啊!”
“花有什么好看的,我以后还能看很多很多遍,哥哥快跟上,麋鹿才难得!”
山风绵长悠然,低低拂过趋于平缓的山脚,和其下平坦的山间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