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连科舒威都有些怀疑起来,如果真是最坏的那样……
他留意着身上空间跃迁案石的位置,做着准备,必须!随时跃迁!
冷汗同样流下他的面颊,偶用余光扫见那滴汗珠,光线渲染下不再是猩红如血滴,只是微微呈现粉色。
他猛然一惊,是光线!
整个结界内猩红的光线氛围,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变淡开来,像是浩亮的月光掺杂了进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里没有月亮!
万象蜃楼和它的名字一样,最为擅长幻觉,它并非没有被困住,而是在极其缓慢地发动它的攻势!
科舒威下意识地吼了出来,声音都因太过仓促而嘶哑:“准备好!它要来了!”
然而,他脱口而出却是:“舒赫,你这也能射偏!”
他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片旷野。
清风拂面,让人只觉得想慵懒地躺在这片山间旷野里,但早晨柔和明媚的阳光,又让人怎么会舍得,去闭眼浪费这光阴?
“哥哥,都怪你!这么大声,麋鹿被你吓跑了!”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笑得好开心。
“哈哈哈哈,快快快,拉弓!再射!”
弟弟用小小的胳膊费力地挽起一把不大的短弓,尽管全神贯注地瞄准了,但先前撒欢的奔跑耗去了大半的体力,现在他的双臂因力竭在微颤。
窣!
受伤的麋鹿在丛生的芦苇中,左蹦右跳着闪避,羽箭没入土中,偏离目标很远。
弟弟哀嚎了一下,又埋怨起哥哥:“还是怪你,哥哥!”
窣!
忽地一箭破空断风,卷起芦苇纷飞,直直地没入麋鹿的头颅,带着它还在奔跑的身躯翻滚几圈后,倒在了近百米开外的那片芦苇荡中。
原来科舒威的角弓早就引好了弓弦,弟弟的失手一点都不意外,小孩子是沉不住气瞄准的,当然科舒威自己也没有多大,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但长兄如父,自终南群岛动荡的那年起,他就时刻强迫自己,必须要能站出来,为弟弟,还有大家遮风挡雨。
“还得多练啊,老弟。”
弟弟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等着吧,我早晚有一天要比你,要比义父还要厉害!”
他摸了摸弟弟的头。
“回去了,我会告诉义父,这是你射中的,满意吗?”
“哇,真的嘛?哥哥最好了!”
“当然,只不过最后失手了一下嘛,凭啥不是你的?”
“义父一定会夸奖我,说不定还会带我出海!”
“夸奖肯定会有,出海嘛,你在做梦。”
兄弟俩说着笑着,漫步向麋鹿走去,轻柔的山风沿着各方丘陵的脊线,穿过遍山的枫树与花海而下,汇聚流淌在这片山间旷野。
齐腰的芦苇在吹拂下,白色的花穗和绿色的茎秆泛起浪涛,它们时而低头时而抬头,顺风招摇着,铺写出那一阵一阵,实体模样的风。
清早山间白雾生,稀薄的雾气低低地伏在旷野上,只有远望才能见其面纱般的模样,和覆盖整篇旷野的规模。
又是一阵山风,惊起芦苇间栖息的野鸟乘风振翅,松动了芦苇的丝缕花絮,伴着舒卷开来的雾气,它们都以风做媒,徐徐向上。
记忆中,这是复杂的一天,科舒威不愿回忆起,但也不想遗忘。
如果人生再来一次,回到这天,他想……他还是会朝着那片芦苇荡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