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反抗手段,科舒威再次以双掌格住首领持刀的手腕。
“这是,最后一下!”
首领再次怒吼,刀尖一步步逼近,科舒威意识混乱,连眼睛都难以睁开,纯靠本能用力抗衡。
噗!
温热的血洒落栽科舒威的脸上,手上受力瞬间一轻,他的意识也在这个瞬间及时清醒了一下,睁开眼,看见首领呆愣的表情和眼神,一把匕首赫然戳穿领的喉咙,刀尖悬在科舒威的脸上,不尽的血流沿着刀身流下,洒在脸上。
“去死!”
科舒威什么也不管,猛地起身榨出自己最后的力量,推翻压着他的首领,双手握住他喉头的匕首刀刃,全力拽动!
“死!死!死!”
他怒吼,将匕首扯出握在掌心,一刀一刀刺入拔出,直至自己再次失力瘫倒在地。
倒下去之前,他看见了那个女孩——绘,她和她的银发如此纯洁,但白皙的手和华丽的衣服上,却沾染了绝不应和她同框的,不洁的血红污秽。
显然刚才刺穿喉咙的致命一击,是由她亲手给出。
“唔……咳……”
首领没有科舒威那么强的生命力,他的濒死绝无转机。
“好样的……咳……小姑娘,报仇……雪恨,漂亮!”
动脉破裂后满嘴的血让他口齿不清,想要去捂住喉咙处的伤口,却发现只有一只手掌。
“可笑哈……咳,我……早有觉悟,贼,总有……清算时。”
一个再也无力的少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还有不远处昏迷的男孩。其实就算首领濒死如此,只剩了不到一分钟的生命,但他终究是灵筑修为,随时可以再起几发风压,拉着他们同归于尽。
但他没有这个想法,的确如他所说,自己早有觉悟,没有什么怨恨可言,心中也没有鱼死网破的狭隘。
从因饥肠辘辘而杀的第一个人起,在填饱肚子后,曾经的他望着尸体愧疚流泪,首领知道,清算总是会来的,而在这之前……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但是……你的呢,正义猎人……咳!”
又是一大口血呛住了他。
“你的天赋……不为正义……而生,生来就是……杀人的料,围绕着你的……善意不会太久,要做好觉悟,恶意迟早会来,这个世界是……是很残忍的。我也曾和你……你一样,是正义的……猎人。”
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首领再无生息,捂伤的手垂下,任由动脉血流干。
首领临终遗言说得再多也是徒然,科舒威早已陷入昏迷。
……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科舒威倦得睁不开眼,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被人拖着走,芦苇一根根地扫过他的脸颊,血糊在脸上的难受感不见了,清风吹过,反而有些清爽,有人为他擦过了脸吗?
“舒赫……”
他小声地呢喃,手悄悄摸向腰部绑着的匕首,小心地掩盖起呼吸,又尽可能多地吸入空气,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缓了几分钟,终于有了一点余力。
科舒威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一条原本不存在,却在芦苇荡中,被艰难拖出来的泥路,潮湿的泥土中有深深的碾压痕迹,两侧芦苇被压偏,而自己正躺在一块木板上。
小心翼翼的调整姿势抬头,尽可能不发出声响,科舒威的视线沿着固定在木板上的绳子,看见了那瀑布般洒落至腰间的银发,和她身边洁白的芦苇花穗,这银发与花穗正一齐飘扬在风中。
这个女孩叫什么来着?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在被注视着,绘有点惊慌地回过头来,眼中的怯生生在看见虚弱的科舒威后一扫而空。
“猎人哥哥醒了!”
她气喘吁吁地转身,累的满头大汗,汗水将她的银发粘在了额头上,打湿了单薄的衣裳。
科舒威心中一颤,泪水差点流了出来,因为他看见了,绘怀中抱着的科舒赫,他胸膛微微起伏着,双腿还被仔细的包扎了一番。
直到现在,科舒威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和腹部,以及双掌也被好好的包扎着。
绘用那双哭红肿了的眼睛和瞩目的泪痕,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冲刷掉科舒威所有的害怕。
他也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不是什么怨鬼,压抑的情绪再也绷不住,让他潸然落泪。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你救了我!”
绘跪坐在他面前,用单臂给了科舒威一个拥抱,盈眶的热泪滴在他的额头上,女孩怀抱中的温暖不输那滴热泪。
在往后的数十年,每当绘拥抱科舒威的时候,都会叫他英雄,是她十五岁时,挽住天倾的英雄。
其实他每每都会心藏愧疚,因为他说不出口,最开始要跑的是自己,最后杀掉首领,救了大家的,也明明是绘。
他不知道那么瘦弱的绘,是怎么抱着科舒赫,拖着沉重木板上的自己,一步步从旷野的芦苇荡,迈过崎岖的山丘,跨过一条条小溪,回到了小镇。
是靠她的肩头和手掌磨出来的血?将洁白裙衣染成半红的血。
没有她的勇气和坚毅,伤重的科舒威和弟弟真的能走出那片旷野吗?
明明,她才是英雄,自己勉强只算半个吧……
但他又有些高兴,因为在这往后数十年,自己有在好好扮演着,她的英雄。
“百拓,醒醒!重新展开结界啊!”
一声非常焦急的高呼,将他从万象蜃楼的幻术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