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意志最坚定的船长都瘫坐在甲板上,双手捂住眼睛和额头不停地长吁短叹,他放弃了船舵,他也不再向海神祈祷。
“海神的波涛啊……海神的波涛啊……”
水手们带着哭腔跪地,绝望地磕头跪拜或双手紧握仍在祈祷,但慢慢的,也有水手明白了,他们再也绝无生路可言,于是一头扎进船舱,去抢夺苦涩的酒和咸熏的腊肉,往嘴里拼命灌,往嘴里拼命咬。
很快便起了骚乱,船舱的储物室,水手们纷沓而至,为最后的饕餮盛宴大打出手,拳脚相加之下也不惜舞刀弄枪。
“杉月,你今年十六岁,这是第一次出海吧。”
床上随行的那位狩海猎人来到了佩杉月的身边,为他递上一块火腿肉。
“是的,庚澜大人”
“喝酒吗?”
佩杉月毫不犹豫地接过庚澜大人手中的火腿和半壶鞑洱烈酒,像是未曾饱过腹一般,咬下满满一大口,费劲地咀嚼几下后仰头吞酒,苦涩热辣的酒液流经火腿肉被咬开的间隙,在喉头上下吞咽中直直入肚。
太过辛辣!
“咳咳咳。”
佩杉月剧烈地咳嗽起来,鞑洱烈酒对他来说还无法驾驭,特别是像这样的猛喝,口中的火腿肉又全被吐了出来。
稍缓几秒,佩杉月再次咬下一大口,继续狼吞虎咽。
“终南冰洋吃人不吐骨头,航海,没有你想的那么慷慨激昂对吧?”
“庚澜大人,您见多识广,我想请问您,像这样的宏伟奇景有名字吗?”
佩杉月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当下,死亡的命运如风在吹拂,他的冷静让庚澜感到有些诧异。
庚澜抬头看去,那些数百米高的浪潮没有打下来,在狂风中巍然不动,如同由真正磐岩构筑的山脉,捕猎船在山脉与山脉之间的夹缝中游走着,由于风帆以及被飓风撕裂,再也没有人去掌舵,船身会时不时撞击在这些浪山山体上,擦落下成吨的海水。
飓风也难以越过那些滔天屹立着的浪山,只能被迫绕道,化作穿堂风与捕猎船同行,也裹挟着它回不了头。
这样的山脉连绵不绝,连绵不绝至万里远,这里不再是冰洋,称呼为高原也不过分。
庚澜叹息一声开了口:“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太过玄秘,我远远称不上是见多识广,再给我五十年,不,再给我一百年也看不尽。”
他看向身旁的佩杉月,想要怜爱地去摸摸少年的脑袋:“可惜了你,年纪轻轻,却走不出这片冰洋了。”
“庚澜大人,能见过你都不曾目睹过的奇景,我已经超过了世间绝大多数人,他们会狠狠羡慕我的,而我。”少年眼中闪烁着光芒,勇气中没有掺杂丝毫畏惧:“死而无憾!”
庚澜的手僵在空中,看着眼前不足他下巴高的少年,在莫大的惊讶后是无比的欣赏,他伸出的手按了按少年的头顶,心中啧啧称奇,却又想扼腕叹息。
“你叫佩杉月是吧,想成为狩海猎人?”
“我一定会的!”
“你一定会的!而且会是最纯粹,最负盛名的狩海猎人!只要……你能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