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啊!你要为我做主啊!你走得那么早!害得我被那个鹿师叔欺负,还有一群宵小之辈,敢做不敢当,以大欺小,瞧我这身……我这屁股,他们都不顾及您老人家的面子,这哪是踢我屁股的啊!根本就是踹您的脸!还有…”
“别还有了!我说你小子!”
王重阳一下揪住顾云尘的耳朵,翻着白眼狠狠往下拽,把青年疼得嗷嗷直叫的同时,还用手敲打着顾云尘的头。
“你小子要是不去惹是生非,哪里来这么多破事!”
王重阳并不清楚顾云尘有改变。
青年不再像以前一样要监督才会去学,有着天赋的人肆意浪费这份天姿总会让过来者恨其不争,但青年委屈的样子又老者哭笑不得。
王重阳心软下来,叹息着松开手,泄下力,连老人自己都很惊讶,他以前对全真七子都是严厉非常的,但王重阳不知道这到底是内心的愧疚还是长辈的宠溺,于是板正起脸,注视着青年。
要说顾云尘跟他离开时有什么不一样,那就只有眼神了。之前的顾云尘毫无斗志,浑浑噩噩的过活,全靠着王重阳的鞭挞才有那么点长进,漠北之后终于有点脚踏实地,能认认真真学本事,但说到底还是王重阳全全负责,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比某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王重阳把这些想法收住,青年怕是早就四分五裂了,而现在。
青年满脸问号的看着老人,不明白老家伙为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愁,难道?
张嘴还没说出话,王重阳就掐住了青年的嘴,老人见其终于停下呜咽,才嫌弃的甩手松开。
“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赶快些。”王重阳收手袖中,语气严肃起来,“你现在站在一条锁链上,下方是万丈深渊,而你离安全处只有一步之遥,好好想想,我刚才问你的,先有天,还是先有道,先天功真正的立意就在此句。”
“师…”
“我立意之时受古晖君指点,以己身夺天地造化,无穷伟力加于身,集万道,破千法,做到一人横扫千军万马,在世间称无敌。”
王重阳没给顾云尘说话的机会,抬手,手掌上浮现出内力漩涡,那肉眼可见的华光呈淡白之色,顾云尘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狂暴之意,可先天功乃道家功法,虽然立意和目标激进了些,但内力依然中正平和。
青年看向王重阳。
“这便是最开始的先天功,狂暴,不讲道理,践踏一切。而之后我与古晖君又经历不少事,我逐渐明白一些道理………当然,这些就不于你言说了,我重改了先天功,使其正真迈入仙法之流,同时,也是太玄经入门的基础。”
“太玄…”
“你要仔细想想,先天先天,先于天的是道吗?还是先于道的是天?当你明白时,你便真正理解了先天功,也真正学到了先天功。”
“我说……”
“好了,你该回去了!”
老人伸出手,一指点在顾云尘眉心处,青年也在这时候爆发了,顾云尘拍开老人的手,怒气冲冲的看着老东西,他刚想说能不能听他把说话说完,就又遭到王重阳打断。
“你还能问一个问题。”
王重阳轻轻摇头,他的时间也不多,进而追问:“关于先天功的疑问,你可以问一些,我会回答你,你也要自己思考。”
“我…”
青年嘴唇蠕动了下,他想了会儿,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
“师父,你死了吗?”
王重阳愣了下,老人没想到青年会问这个问题,那双青涩的眼中有迷茫,有困惑,还有思念。
淡然的心态此时竟也有了波澜,老人的嘴角弯起,进而转变为温和的笑。
老人一指重新点回顾云尘眉心,
青年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沉入水中,水中的那种拖拽让他意思到自己马上就要浮出水面,青年仓促伸手,想要抓住王重阳的衣角,可他什么都没能抓住,破碎的虚无像是被撕碎的纸片,黑白两面翻转着伴随青年一起被拉出,流光的黑白中还有一声轻叹牵入耳蜗。
“云尘,我早已死去,不必难过,人都会死,死也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人唯有经历生死才能完整,为师希望你能有所为,你也一定能理解这个道理。”
王重阳的笑容逐渐消失,虚无的褶皱裂隙被老人挥手抚平,当他转身时,另一个人的脸色格外难看。咬牙切齿的话语吐出时,他已经来到王重阳身前。
“你怎么在这儿!”扶摇子一甩袖袍,“王重阳!”
“前辈真是说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王重阳的语气虽然轻松但神色各外严肃。
“梅花易数竟也有失误之时,王重阳,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扶摇子没急着动手。
“顾云尘那孩子的资质还是差了些,虽然他的悟性能参透先天功乃至于太玄经,但所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等。”
王重阳心知两个人都在拖延时间,等待一个时机,也有心报复扶摇子,继续解释道:“所以我用散功的方式,为他打下基础,他每一次修炼我也都会为他灌注真气,到了我们这个境界,真气与精神便是结合的,于是久而久之,在云尘体内我的意识便得以留存,前辈,这个方法你应该会觉得熟悉吧,不过…”
王重阳越过扶摇子,摇头叹气,装作可惜的说:“我留下的手段是助弟子修行,待他摸到自己道法的门槛,我留存在他体内的真气便会像现在这样聚集起来,再由我亲自打散,而前辈如此做,又是为什么呢?
面对嘲讽,扶摇子内心虽有根刺,却还是忍下怒气,皱眉问:“先天功立意先天,必须得要先天之物,你毁去顾云尘体内你的先天之气,他必然实力大跌,你如今也是身死道消,要怎么去替他寻先天?要是他先天功不圆满又怎样应对之后的事?”
“是啊~”王重阳背对着扶摇子,那狡诈的笑容连藏都不愿意藏,笑声合在语句里,别扭感惹人厌弃,“但这不是还有前辈你吗。”
扶摇子听闻此言明显愣住了,可他是什么人物,陈抟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就被气笑了,捏紧的手咯咯作响,恨不得马上就给王重阳脸上来上一拳。
“当年古晖君在天下乱传有一神功,名曰嫁衣,此名取的乃‘为他人作嫁衣裳’之意,引得无数人争相去寻,要为自己培养一位嫁衣。我原以为你二人是夺了别人的嫁衣才有如此本事,没想到,这嫁衣神功竟然是我不知不觉便练成的,”
扶摇子冷冷道:“真人境界果然高强,那古晖君的胡言乱语都被你给化虚为实了!真是好手段!”
“前辈过奖了。”
王重阳嬉皮笑脸躲开袭来的重拳,双手化掌,贴向扶摇子,掌上真气扭曲着可视的画面,杂乱而又恶心的线条快速盘结,惊得扶摇子转身飞退。
扶摇子是真没想到这个状态下的王重阳居然也有这样的本事,扶摇子心惊的同时也在感叹不愧是道家真人。
眼看武力是解决不此事,扶摇子也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王重阳,你又为何要阻止我呢?”扶摇子叹息着缓慢靠近真人,“你应该知道,我对顾云尘没有恶意,这条龙脉是我精心为其准备的,更何况你本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王重阳不置可否。
“你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什么。”扶摇子深吸一口气,落寞和悔恨藏在面容后,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沉重如山,压垮着他的脊梁。
“不要再执迷不悟,王重阳,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
“这也不是你掠夺无数人气运的理由。”
王重阳抬眼,眼中冷意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