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两种色，黑与白。

这对峙的光影正处在一种奇妙是平衡之中，于是两颗星辰被时间的大手推动时，显示出了每个活在地表的生命都曾经见识过的震撼景色。

那是被具象化世界，它真实的转动着，未曾停下，未曾远离，从古至今，让无数人共同仰望天空的轨迹叠加在一起，使得死亡都渺小成历史中的沙粒。

而今，地下也有两种色，不是那翠玉，一种是生，一种是死。

古泠泷从秦王身上站起，血已经染红了一小片玉石地，远处的两个人都望着这边，等待着胜者的宣言。

于是秦王慢慢的站起身，抱住了摇晃的古泠泷，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抱歉，便抛下五皇子的尸体，冷漠的向两个世家主走来。

倒地的尸体眼中犹有怨恨，但他其实清楚自己这个结局，在秦王将非皇帝不可学的功法使出时，古泠泷就已经输了。

可他怎能甘心？

估计连曹柳卿也没想到，怨恨催生出的力量竟让古泠泷亲自动手。

可结局早已注定。

“你们听到了？”

秦王捡起被打飞的软剑，来到了两个人身前，轻声问。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当然听见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想不到你们古家的斗争还是如此激烈，胜过当年啊！”

王極大笑着闪身躲过抽射而来的剑刃，从袖中甩出数柄飞刃，击向秦王面门，然而这把戏对对二皇子根本无用。

软剑婉转成漩涡，搅动飞刃入其中，随着剑身伸展，这暗器没入玉中，离命差半分。

地上趴在的谢候昱看着那离他半分的利器，魂都快吓没了，他连滚带爬的往边上逃，幸好两个人在对峙，没搭理他。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王晋公。有谁给你说过我古家的事吗？”

秦王冷着脸，剑上隐约有光现，二皇子缓步靠近，又问：“而且，为何不动手？”

“我说什么迟迟不见您出招，原来殿下是在等我出手呢，到头来您也不愿意背这个杀害兄弟的罪名呐。可我为什么要出手？”

王極偏头，剑刃割下一缕发，他瞬间矮身出肘，挡下秦王的下盘招，闪过横斩的同时，也没有忽视那指尖萦绕的一抹光。

“我只说会帮您，可没说过要出手。”

金乌东升，一线白光。

静王就死在这招下。

可磅礴的内力挡下光芒，王晋竟也是个内力外放的高手。

“秦王，杀死兄弟的感觉任何？”

王極死死抓住秦王拿剑的那只手臂，眼神戏谑，“哦，不，那不是你的兄弟，你们只是毫不相关的陌路人，我说得对吗？殿下？”

“王晋公，你是真不怕死啊！”

秦王冷笑着，眼中杀意宛如实质。

“这种大逆不道之言都敢乱说。”

“不过是烂大街的消息，这有什么？世家大族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皇室，就如你们关注我等一样，知道你古家的选拔规则的世家可不少，甚至王家便是借鉴了你们的方式。”

“我怎么不知道？”

谢候昱在边上一脸懵逼。

王極脸上的恨与无奈才刚浮现，就被谢家主的这个蠢问题给逗笑了，他推开还想出招的秦王，把头撇向了谢候昱，嘲笑道：“你不会真觉得，江南四大家族是世家的领头吧？”

“难道不是吗？”

谢候昱皱眉对视王極，惹得秦王都看了过来，不过二皇子的目光颇为不礼貌。

“自古王不见王，江南虽繁华，却也容不下二王。况天下士族何其之多，尽管如今已不过百，却家家都有底蕴在，可谢候昱，他们为什么不敢来犯江南？因为我王氏，我王氏才是这天下氏族的领头羊，他们敬我畏我王氏，所以才不敢来犯江南，若非寒时梅雪，我等氏族败于古凉帝之手，又怎么会愿意屈居人下，与尔等杂碎并列？”

“你是疯了吗，王極？你狂妄的资本就是靠着出卖世家的利益，去换大柱国的支持？”

谢候昱这个时候也不怂了，他站到了二皇子身边，怒视着对面疯癫的男人。

二皇子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柱国的支持？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三家和那些小家族到底是如何起来的？”

王極放松着姿态，目光越过两个人，他们的身后，血已经开始往玉中渗，古家的血脉将要唤醒另一条龙脉。

“梅先落扶起了你们，震慑住王氏，让我们默许你们的存在和发展。可你们却全让他失望了，有些时候你们的行动比世家更像世家，不过你们不用再考虑那么多了，梅先落已经放弃你们了。”

“你……不可能，你王家不也…”谢候昱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他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可没人再理会他。

“殿下也不用担心，我可不会自讨没趣，对你不利。你的大戏我已看完，那么下一场戏，殿下可愿赏脸陪老朽一起观看？”

王極表现的文质彬彬，可满身满脸的血迹让他整个人变得非常恐怖，于是这邀请看起来更像是威胁，秦王冷笑着要挥剑拒绝，但下一刻，王極从袖中拿出了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秦王的脑门，秦王才见过这种奇器，对其威力心中有数，故沉默着，不再动作。

不过王極显然看出了二皇子的疑惑，他轻声解释道：“那群他乡之客来过江南，想用这玩意杀进世家，但他们显然高估了人命的价值，被客卿们堆死在府外，留下的这东西被我们收起来，很好用。”

“王晋公，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在哪边？”

秦王思考一会儿，又问道。

“世家一直都站在墙头。”王極先是自嘲，又见其不解，索性讲述起全部的事，“世家大族从一开始就不支持古家，毕竟，那个时候赵宋还在，而古凉不过是一伙游荡荆州的豪侠。可谁又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事呢？”

“发生了什么？赵宋不是被辽金给灭了吗？”

二皇子皱眉问，他有些看不懂这个王家之主想干什么。

“原来古凉帝也害怕后世的口诛笔伐啊～”

王極轻笑着整理衣衫，盘腿而坐，继续讲道：“古凉帝太强了，根据家族的记载，他仅凭武力就压服了整个中原天下，在应天府，斩了想要投降的赵宋皇帝。原本我等世家在那时就心生臣服之心，可没想到竟有仙人现世，他们能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甚至卜天算命……更重要的是，那群仙人告诉我们，古家逆天而行，终遭天谴，长久不得。所以……”

“所以，你们便抗命不遵，让太祖和国师孤身冒险？”

秦王忽然觉得周围黯淡，那微光不再，血也不在，二皇子刚想环顾，就被长叹勾了神。

“你倒是对那段历史了解颇深呐。唉，可我们也别无选择，任何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天命所指，命运所向，一切都定在辽金的都城，那最终的一战，我们输了，天命输了，不过我们输给的不是古凉帝他们两个，而是输给了扶摇子。”

“扶摇子？”

二皇子皱眉，他并不知道扶摇子是谁，只知世家的背后有一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