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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去往伯尔维治镇的路不长,只需沿着树林小径走到石砖大道上,再踩着布满血迹和尸骸的石砖大道一路向北,穿过五六个钷素路灯和长椅,便能来到一条横亘东西两个方向的小溪前。

小溪是条宽约十米的小水沟,平缓的水流自东向西汇入流溪河,将恶魔十字监狱和伯尔维治镇分隔在南北两岸。

连接南北溪岸的是一座矗立在小溪上方的拱形石砖桥,其底部两端的拱脚插进南北溪岸的土壤里,连接拱座支撑起桥面。

站在石砖桥的一段往北看去,能清晰地看见镇子外围不见人影的冷清街道,以及货物掉落一地的散乱摊位,还有一架木制手推车翻倒在街道的中央,手推车内通过辛苦种植收获而来的瓜果蔬菜全都倒了出来,堆积在石砖路上发臭发烂,发霉的汁水流了出来,与路边的血迹汇聚成一汪发黑的脓液。

耳边传来的砍杀声分散了杰伊的注意力,他收回担忧的目光,看到旁侧的穆勒下士甩出一把锋利的开山刀,精准砍下一个疱疹行尸的头颅,将其切成两半,将杵在原地的无头尸体踢倒,接着用疱疹行尸生前的衣服布料擦拭刀背的腐血。

一路上猎兵们都像穆勒下士一样,手脚麻利地干掉不知多少游荡在石砖路上的疱疹行尸,为了防止开枪招惹注意,他们只使用近战冷兵器,在不发出太多声响的情况下,迅速地结束战斗,其动作之迅猛,战斗之强悍,令杰伊连连感到惊叹。

“猎兵们这么强,应该不用怕出什么意外,我就划水砍几个疱疹行尸练练手好了。”

杰伊将手里的褐贝斯燧发枪挂在背上,双手改拿泛用系统书赠送的锯齿剑,此时军士长佐利金从他身边快速跑过。

“全体穿过石桥,驻扎镇外围的喷泉雕像小广场,一组二组去北面的商业街,三组去小广场右侧的店铺寻找物资,四组驻守小广场取水,五组六组跟我去民宅区。”

作为这一支外出搜寻物资的猎兵分队的指挥者,佐利金沉着干练地下达了指令,带领自己的班组迅速穿过石桥,一秒钟也不愿浪费,很有军人的风范。

杰伊跟在这群职业军人的后头,慢悠悠地走过石桥,刚走到桥中央,他便习惯性地低头往溪水沟里瞧,想看看有没有鱼。

浑浊的溪水里一片血色,被褐色的血液大片大片地染红了,数具泡得肿胀的巨人观残尸漂浮其间,随着水流平缓地往下游的流溪河飘去。

“这条水沟水流缓慢不湍急,水浅可见底,怎么有那么多浮尸?是被混沌邪教徒杀了抛尸在水里的吗?”

抬头往水沟的上游看去,杰伊的黑眸闪过几丝恐惧,只见水沟往东边的上游望去,远远地能瞧见大批尸体顺流而下,数量多到互相挤压成一团红褐色的肉堆,卡在狭窄的河道内飘不到石桥那边去。

令杰伊感到更加惊疑的是,这堆卡在水沟里的尸体里,还漂浮着大量类似植物枝干的猩红物体,其枝干上密布许多触手一般的叶片,在水流的冲刷下不断翻滚飘动,像是和石桥上的杰伊招手似的。

“什么东西来的?好像一条条棒状的触手,是尸体的残块吗?谁把它们扔在河道里的?”

杰伊的身后传来穆勒瓮声瓮气的回答,“这条小溪发源于东边的野地,流经凯奥格的农场,他曾是本地最大的农场主,如今却是传疫徒的头目,很多无辜的受害者被凯奥格杀了扔水沟里。”

“那水里的植物枝干是?”

穆勒瞥了一眼水渠,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水鬼头上戴的水草吧,我分不清也不关心,快走。”

既然穆勒这样说了,杰伊也不好继续再问,他手握光滑的下巴,看着远处游动的植物触手思索了几秒,尔后还是跟上穆勒的班组走向镇子的深处。

镇子上的楼房棱角分明,齐整高挺,混合了古典主义、文艺复兴、古罗马式和哥特式等多种建筑风格,既有巴洛克式感性奢华的幕墙装潢,又有古希腊质朴风格的柱廊和架空层,有些高大的屋宇类似现代建筑一样,拥有钢筋水泥似的外表以及核心筒结构,其屋顶还插有哥特式的尖塔,风格迥异多样,却有机地结合在一起。

镇子外围与小溪水沟相接的石砖平地是一片小广场,小广场中央矗立一座人造喷泉,喷泉基座的上方建立着一尊治疗女神莎莱雅的雕像,该雕像具有净化水质的功能,可以将喷泉储存的天然水净化成纯净水,再从雕像的眼洞里流出来,以供平民取用,同时平民会把这些纯净水当作这位治疗与慈悲女神的恩赐,并把小广场作为小型祭拜场所,以膜拜慈悲的治疗女神。

可惜小广场现在鸦雀无声,不见一个平民或信徒的踪影,广场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双层骑楼,骑楼下方的走廊里排列着无人的商铺,透过商铺橱窗能看见身穿洛可可服饰的模特假人,却没有顾客和店主。

骑楼并不是联排的连栋长屋,而是每隔一定距离就间隔开来的分栋排楼,透过楼房之间的间隔,能看到骑楼的后面是民房的花圃和庭院,院落里盛满红红绿绿的花花草草,却无人打理以至于藤蔓和花瓣都攀爬到骑楼的墙沿,一副了无生机的荒凉景象。

按照佐利金的命令与安排,猎兵纵队的四组负责去小广场的莎莱雅喷水雕像里取水,他们围在喷泉基座的坐墙边,从背包里拿出克莱因瓶,放在雕像下方接入雕像眼睛里流出来的净化水。

所谓的克莱因瓶只有500立方厘米左右的体积,却能盛入超过19升的纯净水,一个小小的饮料瓶子装了一个水桶能装满的水量。

杰伊通过与四组的猎兵攀谈才得知,克莱因瓶不是普通的瓶子,而是一种空间扩容物品,利用克莱因平面没有内外部之分的无定向性原理,将物理体积的拓扑空间扩大到一定大小的程度,从而让小容器有更大的容积。

在旧世界大陆,所有比实际体积有更大容量的物品被称为‘扩容物品’、‘超容器’或‘空间扩展体’等,其中利用克莱因平面的物理法则进行扩容的容器统称为‘克莱因瓶’。帝国人常将克莱因瓶用作装水的容器,只需要小小的体积就能装入大量的液体,对普通平民的生活很有帮助。

对于现在取水的猎兵们来说,克莱因水瓶也是很便利的容器,他们只需拿出两打500毫升规格的克莱因水瓶,便能装满足够供应恶魔十字监狱幸存者们一个月需求的纯净水,而且这些纯净水经过莎莱雅喷水雕像净化,不需要作何处理就能直接饮用,不用害怕里面混有混沌邪教徒的病菌,因为在治疗女神的神力下,任何对人体有害的病菌都无处遁形,被净化成无害的有机物。

“小子,在这瞎转悠什么呢,”穆勒下士带领着三组的猎兵,走过来提醒杰伊道,“你是三组的,跟我们去搜刮骑楼下面的店铺,搜到的东西你放入储物空间,装满了运给四组,再找我们继续装物资,就这样来回运送,像运货的骡子一样。”

“小广场右边的骑楼店铺?看似无人且幽暗不见光,真怕有什么鬼东西躲在里面。”

杰伊望了望小广场周围的骑楼店铺,店铺玻璃橱窗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他小心地仔细观察是否有疱疹行尸潜藏其中,手心攥紧锯齿剑,高高举起。

穆勒却拍了一下杰伊的肩膀,示意其放下锯齿剑,下士说道:“放松,不需要你干什么事情,战斗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们只是要用你的魔法储物空间罢了,所以你专心做好一个骡子就行。”

“哦,好的。”

虽然穆勒的语气带着点轻视的意味,但杰伊也没计较,能跟在猎兵身后不干危险的活,他高兴还来不及,他现在唯一烦恼的是系统送给自己的储物空间,也就是物品栏的容积只有一张学生课桌的大小,不知道够不够放下猎兵们搜集来的物资。

穆勒和其余五个三组的猎兵,一人一把击发枪和一把开山刀,轻手轻脚地走向小广场的右侧商铺,他们迈进骑楼内的走廊,谨慎地观察走廊内情况。

与佐利金军士长所用的李恩菲尔德步枪不同,普通猎兵们使用的是马蒂尼后装击发枪,这种火枪和地球上的很相似,但也略有不同,可抛出弹壳的起落式枪机设有宽大的弹仓开口,以供猎兵们装入弹夹或外置弹仓增加火力,不过在近距离战斗中就不太方便,所以三组的猎兵并没有把击发枪当作主武器,只是副手持着火枪,主手握开山刀探路,真遇到敌人,先用冷兵器解决。

走廊内没有任何生物的踪影,也没有声音和血迹,安静得只听到三组猎兵们的心跳声,杰伊从走廊外围走到骑楼下方的一根柱子旁,侧头望向对面的一家店铺,却只能看到被午后阳光照亮的橱窗展示柜台,而店铺的内部一片漆黑,依稀看出些许家具或物品的轮廓。

穆勒推开这家店铺的玻璃门,满是粗茧的大手握住了门把,用劲压住轻轻拉开门扇,尽量压低开门声,不去惊醒黑暗内可能存在的敌意生物。

玻璃门拉开到与门框形成一个扇形,微微发出悠长细小的摩擦声,就像轻吟的女声,引诱穆勒走向深处未知的黑暗森林,店铺内部无比昏暗,没有钷素油灯和电灯的照明,外面斜射的午后阳光透了些许进来,隐约照亮了店内的数排横柜。

柜子里的衣架挂着各种衣裤服饰,有舍宾裤、九分裤、微喇裤、灯笼裤、踏脚裤、卷边百褶裤,也有夫拉克上衣、基莱背心、连帽衫、夹克衫、普尔波万夹衣(Pourpoint)等等,看来这是一家服装店。

穆勒将开山刀立在身前作为防御姿态,小心翼翼地沿着横柜往里走,每走到一个拐角就转头看向里面,确保横柜之间没有藏着一头疱疹行尸或者一个传疫邪教徒。

尽管下士尽力压低步伐,可是在幽静的店铺内他的脚步声还是很明显,杰伊站在橱窗和玻璃门之间,注视着穆勒的身影在一个又一个的横柜之中穿梭,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因为踩踏到杂物而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紧张得抿住嘴唇,担忧地看向暗处,生怕有什么东西此刻会破门而出。

下一刻,穆勒下士的身影消失在一处横柜内,杰伊看不到穆勒虎背熊腰的身躯,只能听到脚步声仍在有频率有节奏地发出来,哐,哐,哐,哐,间隔很短的时间内鞋子与地板便会重新发出声响,响度越来越小似乎要逐渐没入服装店内黑暗的森林里。

突然,脚步声停止了,很久都没有重新发出声响,杰伊静静等着,额头冒出一点冷汗,他迅速回头寻找其他猎兵,发现三组剩余的五个猎兵对服装店不感兴趣,转去搜刮其他店铺,离他所在的玻璃门有一定的距离。

穆勒的脚步声已经有好一会儿没发出来,杰伊感到不妙,正想开口叫其他猎兵过来帮忙,刚张开嘴,横柜那边却噼啪噼啪地传来一连串重物砸地声,有好些物品从柜子上方掉落到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啥事?你摔了吗还是——”

被这串响声吓得音量高了几度,杰伊慌张地放下锯齿剑,拿起更令他感到安心的燧发枪,急忙跑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出啥事了哥?是怪物来了吗?!”

他把燧发枪的扳机护圈和护木抓得紧紧的,枪口对准了横柜遮挡视线的边缘,接着双脚大踏步迅速迈向横柜后头的过道,同一时刻身体往旁侧猛得一歪,移动枪口转向过道中发出声响的位置。

哐当,哐当,哐哴哴。

视线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大堆落在过道地板上的衣物服饰,往上看能瞧见一双粗重的大腿在扒拉着横柜表面的凹槽处,让下士宽大的身躯能借力爬上衣柜顶端,以便双手够到天花板。

杰伊长舒一口气,放下褐贝斯燧发枪,原来只是穆勒爬到了横柜上弄倒了衣物服饰而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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