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喜欢上沈乔之后，陆熙和就很努力的在遏制自己身上的暴力因子了。　　　　她很讨厌林静，特别讨厌她总是去问沈乔题。　　按从前来说，她不喜欢谁，是一定要把那个人教训一顿的，可是现在她不这样儿做了。　　因为沈乔喜欢乖巧安静的姑娘，她不是，就要努力的去变成那样儿的姑娘。　　　　她只是不满，沈乔时间那么宝贵，题都要做不完，怎么还能给林静讲题啊。　　而且这个林静也太蠢了吧……怎么就有那么多题不会啊？　　陆熙和捏着笔都要愁死了。　　　　就想给沈乔写纸条，可是距离那么远，传过去得经过好多人的手，那些人看着就很欠，指不定就要偷看她的纸条。　　私密的东西不能写，不私密的她又不屑写。　　她想，要是沈乔也有手机就好了，她就可以给他发消息了。　　　　她记得沈乔是有QQ的，她都还没有加他呢。　　沈乔不让她帮忙布置空间，她们就不能用情侣空间了，那换成情侣头像沈乔应该是乐意的吧？　　可是沈乔要是真不乐意她也没办法。　　　　沈乔总是喜欢害羞，她离他近一点他就脸红，说话都要大喘气，那么招她喜欢。　　陆熙和想着沈乔心里头就开始美。　　可美完又惆怅，什么时候她才能调回他旁边啊？　　　　等一下课，陆熙和就立刻跑到沈乔那儿，还要拿个本子，装模作样的要问题。　　她得抢在林静前头，那丫可烦了。　　　　沈乔更烦。　　陆熙和总往他跟前凑，班上人都在传他俩早恋，今早他去交作业语文老师还开他玩笑呢。　　　　沈乔一点都不想早恋，他还要考城南高中，还要拿奖学金，还要忙着赚钱，忙着做家务……他是没有时间去谈恋爱的。　　而且陆熙和那么小，哪里知道什么情啊爱啊。　　虽然语文老师说，只要你是真的懂得什么是喜欢，并且你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你了，那么不管你们年龄多大，就都不能算是早恋。得叫恋爱。　　　　可是……　　沈乔也不是很想跟陆熙和谈恋爱。 　　他们有六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也没有互通消息，勉强说起来也只能算是半个青梅竹马。　　　　陆熙和喜欢他什么呢？　　他除了成绩好一点，也没其他优点了。　　　　“沈乔？”陆熙和举着本子手都要麻了，说了半天他都没个回应。　　“怎么？”　　“我们什么时候能做回同桌啊？”陆熙和说，“你不坐我旁边，我都听不下去讲。”　　“你可拉倒吧，你坐我边上也不听讲。”沈乔拆穿她，“你少往我这边跑，我下周就跟老师打申请。”　　“凭什么呀！”陆熙和不干了，“我不往你这儿跑，林静那骚浪蹄子就可以跑啊？你可别背着我乱搞男女关系，小心我举报你早恋！”　　沈乔：“……你别瞎说。”　　“我才没瞎说！”陆熙和整个都趴他桌面上了，“她那样儿的我见得可多了，平时就那样文文弱弱的，心机比谁都深！肚皮剥开里面全是黑墨水儿！你还要护着她！”　　沈乔都无语了，陆熙和怎么那么多歪理啊。　　　　他想了想，说：“你见天儿往我这儿跑，班上同学都在说我跟你早恋，你就可劲儿造，造到人尽皆知，最好是造到班主任那儿，咱俩也就不指望能同桌了！”　　陆熙和明显搞错重点，脸都要红了，凑近了问沈乔：“……那你觉得我俩恋爱了吗？”　　沈乔把她脸推开，说：“要点儿脸。”　　陆熙和被推开也不生气，就笑嘻嘻地把本子往他面前推，“那沈乔哥哥，咱俩加个Q呗。”　　沈乔刷刷刷写好自己的号，又很快地划掉，然后说：“你是不是想黑我号？”　　陆熙和：“？？？”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陆熙和惨叫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沈乔还是狐疑的看着她，陆熙和就竖起三根手指发誓：“真的只是加个好友而已！”　　　　“哦。”沈乔就又重新写上了QQ号。　　陆熙和喜滋滋的回座位了，她想，等加上就跟他用情侣头像，沈乔要是不肯，她就找人黑他号！再顺带给他搞个情侣空间。　　　　***　　沈乔用钻机在木偶的头顶打了个洞，然后用彩色的绳子编了个很小中国福，从中间穿过去，绳头打个好看的结，这样就可以挂在书包上了，价钱也可以卖得高一点。　　　　周五的傍晚镇上有集会，沈乔放学就直接去镇中心摆摊儿了。　　沈乔摆摊是很沉默的，他嘴笨又拉不下脸去吆喝，就捧着一袋儿木偶站在卖糖葫芦边上，那人有一个大喇叭，嘚吧嘚吧的，他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小孩儿买了糖葫芦都会瞧一眼他的木偶，可是买的人却不多。　　毕竟是观赏性的东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而且价钱也不算便宜，沈乔卖到后来还剩下一半儿没卖完。　　他有点儿发愁，如果卖不完晚上回去沈建峰是会打他的。　　　　卖糖葫芦的大叔都要收摊了，沈乔还戳在那儿犯难。　　或许可以流动卖，从镇东头走到镇西头。　　于是沈乔将袋子反背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吆喝道：“走一走看一看呐，彩色木偶六块钱一个，十块钱两个啦，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嘞！”　　他的声儿太小，并不能听得很清楚。　　走完一条街也才卖出去几个木偶。　　　　都晚上七点半了，集会八点半就要散，沈乔都要急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人多的地方走，叫卖的声儿也大了些。　　可走到第五条街，他实在是没力气叫了。　　他一放学就来卖木偶，到现在没吃饭也没喝水，背着木偶走街串巷一路喊叫，嗓子都哑了。汗一直顺着脸颊往下滴，可他却觉得有点儿冷。　　九月份天儿还是很热的，沈乔的后背全被汗水打湿了，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点儿凉，头也有点晕。　　　　包里还有五个木偶。　　沈乔以十五块钱的价格统一卖完了，然后买了一瓶水，一口下去折了一多半，他把水放回包里，又给沈建峰打了二两酒，拎着酒瓶回家的时候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沈乔走到院儿门口就听到了沈建峰吆五喝六的声音，还伴随着脏话，吵得他脑瓜子疼。　　他进门，喊了一声爸，然后把卖木偶的钱给沈建峰。　　沈建峰正和人炸金花，面前的钱堆了一堆，接着沈乔给他的钱，又从里面抽了一张给他，说：“在学校多吃点，看你瘦得跟个猴儿似的，别人都说我虐待你。”　　　　沈乔将钱收好，然后回了屋。　　沈建峰好面子，不过是在他众多牌友面前博个父慈子孝的好名声，事实上给沈乔的钱最后还是会要回去的。　　　　沈乔都要累死了，头也很晕，嗓子还疼。　　沈建峰他们在院子里打牌，他也不能冲澡，就打了井水随便擦了一下，躺床上就睡过去了。　　　　睡梦中似乎有人在扯他的衣领子，沈乔眼睛都睁不开，人也还迷糊着，说：“爸？”　　沈建峰“啪”的一耳光就甩他脸上了，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你个王八犊子，老子辛辛苦苦雕了好几天，你他妈就只就卖了这么点钱？”　　　　沈建峰这一耳光打的有点重，沈乔耳朵里一直“嗡嗡嗡”响，连沈建峰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　　这会儿沈建峰还掐他脖子，他更是说不出一句话，连呼吸都很困难了，脸也憋得紫红。　　　　沈建峰见他不说话，就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甩开，沈乔的头在床头柜上狠狠地磕了一下，发出一声很沉闷的声响。　　　　沈建峰又去翻他的书包了，他觉得沈乔背着他偷偷藏钱。　　可是书包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半瓶没喝完的水。　　　　但是沈建峰发疯要打人是从来没有理由的。　　他打牌输了钱要打人，饭菜不对口要打人，就连喝酒喝得不称心了也要打人。　　　　沈乔是他儿子，就是他的所有物，他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也没人敢说点什么。　　　　他把沈乔从床上拽下来，对着肚子给了一脚，说：“妈的，赔钱玩意儿！”　　他之前本来是赢了一些钱的，结果后来全都倒回去了，最后还输了不少，都怪沈乔，个丧门星，长着张丧气脸带衰他，他看他一眼都要输。　　　　沈建峰越想越气，又连着给了沈乔几脚。　　沈乔捂着肚子疼得直冒冷汗，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沈建峰常年烟酒不离口，又不怎么干活儿，人是有点儿羸弱的，踢了沈乔几脚，把自己都踢累了，就叉着腰点了根烟蹲下来看沈乔，说：“你他妈是老子射出来的玩意儿，你的一切都是老子的，赚的钱要给老子花，别他妈想着耍心眼儿。”　　　　沈建峰说话的时候烟灰一直往沈乔的手背上掉，可是沈乔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烟灰很烫，身上很疼，五脏六腑都似乎要移位了。　　沈乔捂着肚子一直发抖，身上全都是冷汗，沈建峰又去拍他脸，说：“给你的钱呢？”　　沈乔说不出话，就用眼神示意，沈建峰从枕头底下拿回五十块钱，走之前又给了沈乔一脚。　　　　沈乔的头快要炸了，耳朵一直“嗡嗡嗡”响，他的世界太吵了。　　他蜷缩着身体，弓着背，心想，这真的是夏天吗？怎么那么冷啊，他都要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