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久了,好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像也逐渐浮出了水面。
譬如,林侵晓进宫第二日,刚醒来见到龙颜震怒的轩辕稷,是何缘由?
翠柳说,那是轩辕稷在生堂溪大人的气。在瞿国边境处勘探到敌军军队,本是蒋厌将军领军出征,可堂溪大人也固执地要去。
轩辕稷本是不准,可不知为何,最终同意了堂溪大人的请愿。
就是因为这件事,林侵晓带着撕裂伤口跪了一下午……
但也恰恰因为此事,那晚林侵晓逃过了一劫——肩头上的一脚可比伤口再次被撕裂好得多了。
还有,莫名其妙地相处方式……林侵晓总觉得,轩辕稷待自己的方式太过宽容,以至于让他分不清面前的帝王到底是暴君,还是君子?
想起来了,冷面帝王不过是在自己的身上,与另一个人相处。
堂溪大人跟着军队走了,那道飘起的蓝色衣角,是林侵晓看到他行军前的最后一眼。
……
当乞丐时的林侵晓只想活命,当小徒弟的林侵晓可以好好生活,当一个男宠的林侵晓只求得到皇帝宠爱。
他想他要是倾世美颜就好了,再不然媚骨天成也行,只要能俘获皇帝的心,他都想要,可偏偏他只是一个干瘪平凡不懂风趣的男子,还会硌到轩辕稷的手……
好在轩辕稷重情欲,几乎天天都要拉着林侵晓运动,也算是有机会能爬上龙床了。
轩辕稷很美,林侵晓愿意这么形容他。蜜色皮肤,浓密的睫毛,长而翘,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泼墨般的秀发,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衣衫下的肌肉,却又告诉林侵晓,他又绝非是单薄书生。
他一次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让他觉得兴奋又羞耻,他分不清这是何情愫。
关心的话语、凳子上的软垫、深情的眼神、遮下的欲望、赏赐的药膏、热烈的相拥亲吻……
于是,林侵晓忍不住问怀心公主。
“我与堂溪大人,有几分相像?”
说不上是何心情,紧张是一定有的,期盼……期盼什么呢?
一切都变得陌生,林侵晓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直言不讳的人,可是几次的言行都让林侵晓快不认识自己了。
没有得到回答,怀心公主身边的侍女有意打断了公主的即将出口的话,林侵晓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也分不清,到底是该像堂溪大人呢,还是不像呢?
[一起沐浴,被他抱着塞进被窝里;让我多笑,他喜欢看;被他喂葡萄,一颗又一颗;因我处罚了皇后,还有珍贵的药膏……]
令人沉沦的美好被打破,一张纸条将幕布撕开,露出鲜血淋漓的残酷:为了救师父,博得宠爱,拿到玉玺。
原来一切都是虚妄啊……
享受着这一切的林侵晓,不仅仅觉得愧对师父,也对不住堂溪大人。
紧接着,林侵晓顿悟:若不是与堂溪大人有几分相似之处,林侵晓岂能和皇帝相处地如此融洽。
这就是被选中的原因,即使没有得到回答,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锦衣玉食的日子,皇宫里的一切,都让林侵晓觉得不安,像一个小偷,偷走了他人的人生。
可是,虚妄就是让人沉沦。
自识得草药后,林侵晓便独自上山采药,那是久违地有人同他一起采药,那人也很开心,满眼的新奇。
看着一身华夫,外貌精致的轩辕稷,衣衫些许凌乱,袖口上还粘着草丛里的鬼见针叶片,着实别有一番风情。
晚上,林侵晓得知了轩辕稷贯穿左肩刀疤的来历。
略懂医术,平日里屠户切了手,猎户中了箭,林侵晓看见过流出来的血,止也止不住似的。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道伤口,又流出了多少血……
原来多年前,这道狰狞的伤口就出现在轩辕稷的身体上了。跪坐在轩辕稷身后的岸上,林侵晓听着他轻飘飘的语气,好似事情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