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兵部来了消息,沮枢密已领一万镇州军从四方开拔围向明焱楼,荀尚书想跟您确定是否按约定下的计划行事。”
左颢玄平素晚上处理事务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一股沉闷的声音,可不管怎么看,房间里也只有桌前提笔落锋的一人身影,好像刚才的话是从幽冥之中传出。
停下笔用手指骨节顶了顶眉心,然后从右前方摆整整齐齐的几堆纸中取出一叠放到桌边。
“告诉他我的人也已经出发了,不过我最近有事可能要晚几天到,让沮纣围而不攻即可,桌子上那些东西给荀攸之带过去,他照上面写的去做。”
“是,大人。”回答的声音同样沙哑诡谲,让人听的难受,只见屋内黑烟闪出,瞬间扎入了屋内灯光照出的某一处阴影中消失不见,屋中门窗依旧紧闭着,但桌上书信却是不翼而飞。
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睁开眼睛想喝杯水解乏却发现壶中杯中早已中空,于叔最后一次过来添水时告诉自己已经丑时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
没有自己起身去沏水,左颢玄举起茶壶晃了晃,将里面仅存的一点剩余倒进砚里混了混沾湿笔尖,抬手继续写了下去。
八月二十日当天,上午巳时。
凌霁一袭黑衣,身后依旧是背着那个装着某只盒子的灰色布包,息麟刀挂在腰间,随着墨明的步伐起起伏伏。
道路上三个人一起同行,三人中一人要走,两人相送,而其中又有一人以为这只是人生中里普通的一次聚散,所以另外两人也要装作只是普通的送别。
“师兄,这是我做的捶背仪,手摇这根杆,上面的木球就会来回摆动,你把这个给清儿姐。”
“师兄,这是我做的发音器,你跟清儿姐说以后她要是再给人看病把这边放在病人胸口上,就能从这个铁腕里听出脉象,不用跟人接触了。”
“还有这个......”
“额,师弟啊,江州虽说没多远可也有十多天呢,你给你凌师兄少带点东西。”
左颢玄坐在通体雪白的骏马上看着自己那小师弟背了一大包东西然后一件件拿出来跟他凌师兄解释每样东西有何用处,要怎么操作,顿觉有些哭笑不得。
听见他这番话,宿焕不情愿的挑挑拣拣,最后只选了二三件不算太大也不重的东西塞进了凌霁的行囊。
“师兄,你去那边看过了就早些回来啊,最好把清儿姐也带回来,到时咱们四个一起出去玩。”宿焕依依不舍地看向身旁那个超出自己半个马身的背影。
“呵,想的倒挺美,你清儿姐将来可是要继承老妖婆衣钵的,每天修行炼药都不停呢,连我都请不动她,哪里还有会有时间像以前那样陪你玩。”
“非也非也,我跟清儿姐的关系与师兄你又不一样,我面子比较大一些嘛,再说了我这也是给你俩创造机会,师兄你不要不识好歹。”
懒得跟这嘴利小子争辩,左颢玄抬头看向身前。
“师弟,从今往后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凌霁前走几步掉转马头,看着停马驻足的二人。
“小焕,平时少给你左师兄惹麻烦,那颗冰鸾内丹要时时戴在身边运转不可懈怠,还要听你师兄和薛神医的话按时排血知道么?”
“我哪有给他惹麻烦,他不惹我就不错了。”宿焕有些忿忿道。
轻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旁侧的左颢玄,左掌抱拳。
“左师兄,后会有期。”
“嗯。”左颢玄回礼。
在这场送别中,左颢玄与凌霁都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只用了几句话与最后的一揖作为这可能是他们今生缘分的终点,三人行礼的手放下后,凌霁身下的墨明仿若也察觉到离别之意,嘶鸣了一声,然后看向前方一匹纯白一匹鲜红的眼神中再无不舍,身上肌肉凸起如苍岩,迅猛转身面对宽阔的大道如蛟龙入海,踏着黄土疾驰奔去,风里传来凌霁的驱策之声。
看着远方那道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黑点完全消失,左颢玄才拨马回头。
“走吧,去明焱楼,那边还有事在等着我们。”他拍了拍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远。
宿焕看了看两位师兄远去的身影,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到最后还是一拉缰绳,向着左师兄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师兄?”
“嗯?”
“你说宁雨姐要是在的话凌师兄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