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拥有野兽般强悍肉体的他而言,真的不能了吗?
爪兽低垂着无法动弹的双爪,方才绷紧的双臂,此刻已无力地低摆。它强忍着幽火对灵魂的炙烧,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菲普。既然手臂已废,那就换一对!他张开血盆大口,用力地撕咬自己的手臂。那些焦黑的毛皮,坏死的血肉,一片一片,一口一口地被他撕开、吐出。在能看见白骨的模糊血海中,新的血肉与皮毛以极快的速度再生。新生的血肉是贪婪的毒蛇,它们晃动在爪兽的双臂断口之内,从一端啃咬至另一端。老旧的皮肉成为了它们的食粮,生长、填补,方才仍能看见的臂骨,此时已被新的肌肉包裹。在半分钟之内,恐怕爪兽的双臂便能完全长好。再经过不足二十秒,爪兽便能适应这新生的强壮臂爪。
两败俱伤的天秤,在一分钟之内便会再次倾倒。菲普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恢复,提斧,踏地,脚下镜面如湖中涟漪般破碎。只是,极影比他更快。在空荡的镜海中,一只受伤的野兽静静地守望着眼前的场面。那是两道毫无保留的轨迹,极影与骸鸦已经失去了模糊的身影,唯有脚下踏破的镜面能证明他们正在奔跑。他们是黑与银的两条直线,笔直地朝着对方延伸。骸鸦头颅中的火球摇曳着暗淡的微芒,他眼角的流火似乎从未如此闪耀。菲普喃喃地说道:“我看见你了。”
在多次的接触后,菲普终于能看清那一道银色的幻影了。他倾斜斧刃向前,等候着极影。如果武器挥舞的速度跟不上对方的脚步,那就让对方撞上来。但极影绝非那些三流的战士,丰富的战斗经验在此刻发挥作用。他刹住了脚步,单脚踏地转身,变换方向后跑出。然而,骸鸦手中的白骨斧锤再次拦在他身前,是那一根被古朴兽皮包裹的木柄。极影下意识往后退去,并微微跳起。按照他的计算,这应该刚好能跃过斧面,并一脚踩在骸鸦的巨斧上方。接着只需要走上几步,一刀没入他头颅。一切就结束了。
是的,极影的幻想在此时结束了。不知何时被菲普扭转的武器以巨锤向着他的后背击下,恰到好处的幽火晃动在铁锤的边缘,缠上了极影的躯体。哪怕是再优秀的跑者,也无法在半空中奔跑。上一刻,极影仍然保持着一个漂亮的后跃式。下一刻,包裹着寒冷焰色的钢铁巨锤搀扶着他的背部,不容退让地请求着他的离开。永远,永远的离开。
一切不过一秒。银与黑的辉芒擦身而过,随后银光飘荡,被青蓝的焰色吞没,化作灰烬。爪兽呆滞原地,畏惧着向他走来的身影。他是如此残破,一条腿骨因为过度的加速已经布满裂纹,身上的火焰如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他是那么坚定,以弥撒般的沉默拖拽着白骨的斧锤,以不容质疑的行动夺取一个个敌手的性命。镜中人此刻也失去了自信,他甚至忘记转移。人们会平视对等的人,仰望更有才能的人,愚蒙地辱骂生来便骑在自己头上的人。但在绝对的凌驾之下,他们便会被唤醒对权力的屈服,唯有臣服与恐惧。他眼睁睁看着骸鸦缓缓地走向爪兽,一斧砍下他的头颅,然后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