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的一句话,不仅把他自己给干沉默了,把女帝也给干沉默了。
回想大唐曾经的辉煌,再看看如今四分五裂的大唐,两人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布满了阴云。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逐渐走到了池水的尽头,沿着脚下的小路步入了一片竹林之中。
林中的凉风吹来,在这炎炎夏日顿时让人感到舒爽,二人也从沉重的心情挣脱出来。
“过往辉煌,俱成云烟。”女帝叹息了一阵,随即带着一些不忍的表情道:“值此乱世烽烟,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我辈也当砥砺前行,以期他日再复太宗之宏图伟业,平天下,安万民。”
“殿下所言甚是。”李瑛附和了一番,心里却不免叹息乱世人心。
女帝这话,又何尝不是在以太宗皇帝作为奋斗目标呢?这和之前两人初遇时女帝所说自己是唐臣,可是有着本质的不同。
当然,这也说明女帝此言是在对李瑛推心置腹,将他当做可信的人了。
女帝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呢?
其一是因为胡善的意见,劝她将李瑛当成下一任长史来培养;其二则是女帝也不认为天下间有哪一方势力会舍得将李瑛这等大才放出来作为卧底,毕竟他的才能就摆在眼前。
“好了,不说这些遥远的事情了。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女帝再次主动将话题扯了回来。
“殿下请。”
“西域的确有利可图,不过中间毕竟隔着回纥,本王想,是否遣使面见回纥王,同其商谈以确保商路畅通。”
“殿下不可!”李瑛连忙劝阻道。
“哦?为何?”
“殿下,交流是建立在实力对等的前提下的。以我岐国如今之实力,若与回纥挑明了此事,恐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毕竟西域与中原商路所获颇丰,财帛动人心,臣担心到时候我等忙活半天,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更何况,殿下莫要忘了,对于回纥来说岐国并非是唯一的选择。北边的韩逊等人,同样可以通商西域,一旦挑明,岐国会失去主动权。”
“那你的意见呢?”
“依臣之见,不如闷声发财,积累实力。
至于前期的些许损失,只要不是太大,便可以接受。
待到岐国兵强马壮之后,殿下可想方设法占据河西走廊,独揽西域商路。如此一来,我等方有和回纥谈判的资本。”
李瑛的话让女帝不禁陷入了沉思。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若真的和回纥摊牌,请他们保持商路畅通,回纥人必定会从中抽取利润,难保不会狮子大开口。
毕竟,这利润实在是太大了。
岐国若是同意,等于给回纥人打白工,若是不同意,反而有可能招致灾祸。
因此,反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毕竟岐国也是属于大唐的,大唐虽然危机重重,可到底烂船还有三斤钉呢。只要岐国不声张,反倒可以借着大唐的大旗,让回纥人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手。
至于图谋西域,那是李瑛长远之策中的一环,只不过还太遥远,变数太多,暂时还只能是个设想。但不妨碍李瑛将其拿出来给女帝画大饼。
谁说只能是上位者给下位者画大饼,偶尔反过来也可以嘛。
女帝沉吟了一阵,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也罢,此事容后再议,还是先着眼眼前之事吧。”
“殿下英明。”
李瑛笑眯眯的奉承了一句,惹得女帝嗔恼的横了他一眼,开口就给他加了加担子:“你身上也挂着录事参军之职,此次清缴岐国境内盗匪一事,便由你来主持吧。”
清缴盗匪是下一步的行动,其目的还是为了安定岐国,进一步保证商路的畅通。可问题是李瑛还管着六曹和招贤馆,一时半会儿恐怕走不开。
所以,李瑛就向女帝提起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女帝脸上泛起了一丝玩味,“你刚刚不是还说本王英明吗?怎么,这转眼本王就不英明了?”
“殿下,您这是耍赖。”李瑛有些哭笑不得。
“嗯,你说对了,本王今天还就是耍赖了。”
“臣无言以对。”
“好了,别搞得本王不讲理一样。六曹之前没有主官,不照样在运行。如今你不过离去一两个月而已,出不了什么事。至于招贤馆……本王就屈尊,给你帮帮忙好了。”
李瑛嘴角抽了抽:“殿下胸襟之广阔,令臣敬服。”
女帝秀眉微挺,脸上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快意。
拔了她安插的一个钉子,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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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眼就到了官府规定的日子,李瑛提前让部下以岐王府的名义将紫云楼包了场,以招待这些来自岐国各地的豪商。
李瑛与主管仓曹的何志山到来之时,商人们已经到齐了。
只见大厅之中,或坐或站着数十个富态的身影。这些人虽外罩布衣,但从袖口,领口一些地方却隐约可见上等丝绸的影子,都是商人的打扮。
商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相互间打听着消息,不知道官府把他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是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杀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