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季齐把袖子往上卷,撕破的那道大口子被他挽了进去,他混进放天灯的队伍中,没有第一时间去上药。
背当然是疼的,但是放灯的机会更难得。
万姿提着自己的灯站着,左边曹依依,右边杨家母子。
许欢宴前后跑着,问大伙有没有准备好。
灯嘛,要一起放才有意思,天上一大片,比星光还璀璨。
万姿把手机打开录像,她等会儿要给陆景明发过去,一只手举着,角度总有些斜。
手机被在身后一排的季齐抢过去:“我来拍,你放,不然既拍不好,又放不好。”
“那你的灯呢?你怎么放?”万姿问。
“我晚一会儿,不急。”
许欢宴在那边鼓着掌喊一二三,二十几盏孔明灯都被人提在手上,“三”字一落,大家就开始点灯。
有的快几秒,有的慢几秒,但差不多同时,灯都点亮了。
万姿松开手,孔明灯晃晃悠悠慢慢腾腾地升起,她转过头对着季齐的镜头做了个双手并拢飞吻的动作。
季齐心头一跳,差点儿摔了手机。
“景明,放灯了放灯了!你看!希望我们一起走,走一辈子!”万姿笑弯了眼睛,嘴角上扬,弧度甜得醉人。
季齐盯着手机屏幕,手很稳,心跳如雷。
万姿转头去看慢慢飞起来的孔明灯,看了几秒后马上转头过来拿手机:“快快快,季齐,你的快点,别落下了。”
镜头有些晃,季齐的灯是最晚上去的,很奇怪,飘得有些斜,就靠在万姿的灯下方,哪里都没去,一上一下,缓缓升了空。
万姿的手机镜头一直对着天空,季齐的声音是从外面传进去的。
“我的愿望很简单:我希望我最爱的家人和我喜欢的人,都健健康康,一生平安喜乐。”
02
季齐的伤都是青肿的印,集中在背上,有大概四五条清晰的,还有几条浅的。
给他换药的是许欢宴,许大公子听他说了在山下发生的事,又是生气又是叹气,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否则三个人还真不够他打。
喷了药再揉开,都没有破皮,还好揉,但疼痛是难免的,季齐疼得哼哼唧唧叫唤,又被许欢宴教训了一顿。
“你就把手机什么的给他们好了,钱都不在乎了,还在乎那些备份干嘛?等去报了警,东西总能要回来的,何必硬扛?”
季齐不作声,他当时其实也是这样想,如果实在不行,手机也就算了,报警好了,打麻将的就那些人,都是邻里邻居,好找。
可那人把他的衣服袖子划破的一瞬间,他突然就爆发了,没经过脑子,没多想。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说,他闷着头不吭声,听着许欢宴数落。
擦完药后他爬起来坐好,这里帐篷多,人手一个都有余,他坐在床边扣衣服扣子,半天没听到许欢宴的动静。
以为他走了,转头才看见许大公子正靠在旁边的衣架旁,拿着他的那件长袖看。
“许哥!”他叫了声,心头涌上一阵剧烈的不安。
许欢宴放下手,走过来站在他身前,比他高一截,从上到下俯瞰着他。
“伤口还疼不疼?”他问。
季齐抬头望着许欢宴,他的表情让自己不敢猜,他有些不安,低声嗯了一下。
“知道疼就好。”许欢宴叹了口气,“下次再碰到这种事,记住人要紧,别的都没关系的。”
季齐再度点头,看起来很乖。
许欢宴却没走,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好像还有话要说。
季齐更加有些慌了,他捏了捏睡衣的襟口,强笑着说了句:“许哥不累吗?都11点了,还不去睡?”
许欢宴慢悠悠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03
“季齐。”许欢宴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站着,季齐坐着,像大人在给小孩上课。
“有些东西,不该存在的,不是说感情不应该,而是说明知道是条死路,就不应该去走。”
季齐脸微微白了一些:“许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捏得他有点疼。
季齐微微扬起眸,看到许欢宴平静的几乎什么都明白的眼光,他瞬间哑然。
许欢宴缓了缓:“万姿和景明,我没见过比他们更合适和更相爱的人,无论景明的路有多难走,万姿都会陪下去,只能是他们俩,只会是他们俩,不会有别人,这是一条死路。”
季齐连唇色都白了一层,他张了张口,心虚不已,
我不是……我没有……我还不至于……
所有的话堆积在嘴边,最后化成一句无力的询问:“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以为藏得挺好的。”
“是藏得挺好的,”许欢宴说,“如果不是看到你见到万姿的眼神,就昨天在院门口。”
许欢宴和朱梓琪站在一边说话,他正好侧身面对了季齐,就那一晃眼,他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错。
澎湃而出的惊喜,近乎狂热的迷恋,虽然只是短短几秒,但已经足够了。
“后来你去卫生间,回来就正常了,这两天我没有再看到其它的,我以为,是我的幻觉,可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
许欢宴叹了口气,他历经情场,真正的爱意是藏不住的,再小心,也会在偶尔一次的回眸和关注中破土。
那些东西怎么控制?
如何控制?
有些不安,他就来诈了诈,诈出了真话。
“季齐。”许欢宴抬起目光,停在季齐的头顶上,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像在摸小朋友一样。
“别陷进去,去找个人谈恋爱吧,别走死路。”
04
大草原上安静,空气又好,万姿睡得很好。
只是睡得再好,一大早五点就被叫起来说要去看日出,她还是止不住想耍赖。
“我不想去,我想睡觉,我爱太阳公公,但我更爱月亮婆婆。”她贴大饼一样贴在床上,曹依依在拖她。
“起来,起来啦,说了今天去看日出的,你昨天就答应了的。”
“不……我昨天喝多了,说的话全是酒话,不算数。”万姿把头埋在被子里,当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