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张霁明整张脸都呆住了,小麦色变成了深麦色,像熟过了头土豆,简直——惨不忍睹!
——许哥,对不住了,借你的名头用一用。
朱梓琪心里嘀咕,笑眯眯看着张霁明,看着他变成了一只呆头鹅。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起了三个头,张霁明都没组织好语言。
然后,朱梓琪眼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里快笑破了肚皮。
“是老熟人,但不是"常客"。”张霁明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他硬着头皮解释,“也没认识很久,其实也不是老熟人……”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他努力说着自己和小红的关系。
他是在去年接到德国布鲁斯那边的消息后去查,翻找出了许欢宴,又打听到许欢宴在兰桂坊的老朋友小红,才找上门的。
于是那块地方,成了他们见面的秘密基地,而小红,也成了不方便时的联络人。
这段轶事,其实朱梓琪早在许欢宴那边听过了,但再听还是津津有味。
“那我上次看到你们在被窝里,还脱得那么干净。”
张霁明越说越流畅,脸色也即将恢复正常时,朱梓琪又轻飘飘加了一句。
然后,她又看着张霁明变成了深色土豆,再度张口结舌起来。
“那是……那是因为衬衣上那个……那个窃听器是最先进的,它的收声效果很好,我们要说话,怕泄露,就躲在了被子里。”
张霁明表情实在太难堪,连嘴唇都抖了起来,朱梓琪有点不忍了。
“我没有不信,就开个玩笑。”
张霁明垂下眼眸,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我没有过……我不想害人。”
这句话太严重了,朱梓琪一下子就愣住了,心里百味陈杂,无比难过起来。
她真的只是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不信,一个发信息追女人只会早安午安和晚安的人,只会来来去去问你吃了没吃啥的人,如果是个情场老手,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她身边都是些潇洒自如的公子哥,就算痴情如桑苏青,也能游刃有余面对男女间的玩笑,只有这个张霁明,实在生涩到笨拙。
这种笨拙藏不住,在他所有的言行举止中,隐藏着深深的卑微。
02
张霁明不想就这个问题深谈下去,他迅速转移话题,聊起了这次要和朱氏的合作。
那是个高端高尔夫球场的开发项目,在南丫岛,双方合作投资,但真正的后续工作,将会交给专业的开发公司完成。
谈到工作,张霁明恢复镇定,回到了平日里稳如泰山的状态。
朱梓琪托着腮听,她对这个不感兴趣,那不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她不想涉足。
“你真想把朱氏托给朱梓峰?”张霁明对她的态度很不以为然,“他是有点小能耐,但要做好朱氏,可没那么容易。”
“还有我爸呢,”朱梓琪懒洋洋,“我昨晚去看过他了,他的体力精力我看再过段时间,日常工作是没问题的,我就不要过早越俎代庖了。”
她轻轻敲着脸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我的志向不在这里,我是要留在大陆的。”
张霁明呆了呆,不作声看着她。
这是朱梓琪的真心话,她擅长股票的短线操作,抓短平快的项目,就那些已经足够她生活得很不错,远超世上大部分的人,这就足够了。
她是想要事业,但不是要一骑绝尘,一览众山小的事业,她要的是足够她生活,让她独立,让她舒服的那一方天地。
“有更加多余的时间,用来游山玩水,用来享受生活,练瑜伽,泡温泉,喝酒吃美食,和朋友聚会聊天玩游戏刷剧,干什么不好,争来争去,非要世界第一干嘛?”
朱梓琪眯着眼睛笑,像一只慵懒的猫,“其实我一直就没变啊,我就是那个不思进取,只求安逸的朱梓琪啊,不是不打拼,但不要站在山顶,差不多中等偏上,就挺好了。”
她看着对面沉默的张霁明,凑过去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怎么?傻了?”
张霁明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混合着茫然和不解,到最后汇聚成一种渴望,想跟着一起远走的渴望。
他强行压下那份几乎脱口而出的祈求,抿了抿嘴:“没有,是挺好的,很好。”
他凝视着朱梓琪,听她说话,微笑着,眼睛闪亮得像深潭里的寒星,专注而认真。
朱梓琪则是在滔滔不绝地说,喜笑颜开,眉飞色舞。
03
法国,巴黎。
这座门脸毫不起眼的小酒吧,位于巴黎第五区的音乐小酒馆,它历史悠久,1949年成为爵士俱乐部以来,已上演了多场精彩演出。
门票15欧元/人,每晚九点半准时开演。
在迷蒙暧昧的拉丁区灯光中,许欢宴牵着周雪的手,穿过狭窄的入口,再沿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行至地下一层。
他抱着周雪,环住她的腰,在楼梯上一个旋转,毫无预警地把她瞬间推入了爵士乐欢乐的海洋。
酒馆在一个地下地窖内,建筑师16世纪拱形石造结构,不大的空间里,人满满当当,紧紧挨着。
各种肤色的人群沿着舞池紧挨坐在一起,爵士乐伴随掌声、踏步声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让人不自觉被卷入其中。
狭小的舞台上,黑人乐手的十指在键盘上下翻飞,萨克斯风的乐手尽兴地摇摆着身体,鼓手精湛的个人独奏,更将全场气氛推至高潮。
周雪被许欢宴半搂着带入了舞蹈中,在狭小的空间,走道还有前面小小的空地,她又惊奇又喜悦,像个好奇的孩子。
“爵士乐是最轻松自在的,你放松身体,跟上节奏,跟不上也没关系,只要能跳舞,就是欢乐的。”
许欢宴在她耳朵边说话,他们身边既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也有须发皆白的老年人,每个人眼睛里都有光,看起来无比快活。
周雪正想发表一下感慨,眼睛就被许欢宴给挡住了。
“给你一份大礼。”许欢宴贴耳说。
眼前一片黑,只有他温暖手心的暖意,但没多久,暖意撤离,“睁开吧。”
周雪睁开眼睛,看到了芬兰人埃兰,他站在自己面前,正哈哈大笑着,一把抱起自己转了个圈,“惊喜吧?我们都来了。”
是都来了,设计班的所有同学,还有老师……还有诺维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