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这批猎物怎么样？”手下的人似乎着急着争功。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女人看着被自己点到人化作灰烬消散，“我们的等级低，只能狩猎这些平民。但这些平民也太次了。”

“大人，那……那就放我们走吧……”

女人眉毛一挑，指尖戳中说话者的额心。

“……”九知道，【再造者】通过榨取人类【灵火】产生的【灵息】来换取生存。虽然多数人类的【灵火】处于未唤醒的沉睡状态，但在很多积极情绪和希望的主导下，他们原本沉睡的【灵火】会释放出一种【灵息】，这种【灵息】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唤醒【灵火】，相应的，也极其吸引【再造者】。可一旦【灵息】透支，【灵火】亦随之熄灭，生命也随之凋零。

刚才说话说话的那个人，原以为自己被【再造者】抓获必死无疑，但是听到了为首【再造者】的话，心里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而为首的【再造者】捕捉到了这缕希望催生出的【灵息】，将其捕食。

“这才有点感觉。”女人吹了吹掌心的灵火，看向身旁的少年，“小孩……应该比大人更有意思。”

“不……”男人一把抱住少年，将其锁在自己的怀里，“不！”

“别这样……”女人挥了挥手，将灵火释放，点亮黑暗中的一隅，“我会放了你的孩子。但相应的，我会用灵火给你种下一枚思想钢印，在我放了你孩子的基础上，你会无条件地相信他会活得很好。这样你就能源源不断地为我提供【灵息】。”

九释放出【无暇之刃】，紧紧地攥着。

九明白，男人此刻就成了一只鸡，一只生蛋的鸡，替【再造者】源源不断地产下名为【灵息】的“蛋”。

“我答应你！”男人迅疾地说道，“我答应你！你放了我的孩子！”

女人感受到了男人炽烈的愿望，闭上眼睛，嘴角上扬，仿若品尝美食般有节奏地缓缓摇头。

“爸……”

“苍，你听好了，舟需要你，知道吗！你弟弟需要你！”男人压着嗓子在苍的耳畔狠狠地说道。

“你别急。这枚思想钢印还有一个功能，会让你清楚地知道，你的孩子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完全取决于你能否坚定地相信他能活下去。”女人搓了搓指尖，擦出一朵火花，“也就是说，只要你能一直为我提供高质量的【灵息】，我就不会去抓你的孩子，我的手下也一样。这是【契约】，无法违背。”

“我答应你！”男人吞下女人递来的火花，偷偷地塞给苍一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重重地揉了揉苍的大耳朵，而后卯足了气力一把将苍推开，“走，走啊！”

【这何止是狩猎，更是驯化与奴役。外城区的平民在“再造者”面前，弱小得如同家禽般任由其宰割。】

“……”九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伟大的将领，自己和光君的父亲，和那个男人同样走投无路的父亲。

九闭眼，屏息，斩动手中的【无暇之刃】。

【剑出无暇，弑星灭辰。】

记忆轰然破碎，九直面【生之核】的碎片。

…

“我知道，舟。”苍的声音低沉得完全不像是少年的语气语调。

“爸……爸爸呢……”舟感受到苍浑身不由得一颤，“哥……”

“爸爸……”苍眼球拼命地向上翻，试图抑制将要涌出的泪水，“爸爸……爸爸他去找妈妈了……爸爸他还不知道妈妈的事情……”

苍选择了欺骗；而光君也识破了苍，看穿了苍在撒谎。

“舟……”苍双手托住舟的脸颊，“跟我一起去内城吧……爸爸留给我们两颗纳米传送胶囊……”

“真的？”舟咬着嘴唇，“可是爸爸……”

“舟……你应该知道，纳米传送胶囊是内城的人投送到外城最珍贵的东西，数量屈指可数。爸爸好不容易才找到两粒……”苍感觉胸腔内宛若刀绞般，钻心剜骨的痛，“我们……我们不要让爸爸失望好吗……我们去内城好好生活……我相信……爸爸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哥……”

“来……”苍颤着手打开盒子，取出一粒胶囊不由分说地塞进舟的嘴里。

下一刻，舟散作无数的粒子消散。

“咚……”苍猛然跪倒在地，双膝顷刻流出鲜血，“啊……”

“啊……！啊……！”苍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拼命地捶着地面，嚎啕大哭。

只可惜，雨很大，夜很深，遮挡住了神明的怜悯。

撕心裂肺的宣泄，被雷鸣淹没，归于沉默。

光君捂住胸口，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九作为自己的哥哥，是否也撒过这样的谎，承受过这样的悲拗……

光君不想多想，因为自己最擅长伪装，也最擅长识破伪装，所以自己清楚地知道答案是什么。

【缘】无声燃起，光君抬手，拂过自己的面颊，【缘】化作【狐仙面具】被戴于面颊之上。

苍起身，靠着岩壁再度倒下，在记忆坍缩倒塌的最后一刹吞下了粒子传送胶囊，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期待的世界奔去。

琥珀色渐渐渲染，侵蚀着粘稠的雨夜。

记忆被燃尽消散。

光君反握【煜刃】盯着面前的【生之核】碎片，看着祂燃起清绿色的灵火，化作【苍】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