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他们四个也定期来，从军校毕了业，一个个跟取了真经的猴子似的，变的沉静内敛，但只要一踏进小院，必定开始大叫笑闹，点酒点菜。

时光仿佛停滞，又仿佛无声无息流转。杨行慎的戎马倥偬、岁月峥嵘都如江河入海，一去不回头。两人想要不转业吧，虽然难舍这身绿军装，但终究有些不尴不尬。但打了两次报告，都被驳回。不由苦笑，尴尬就尴尬吧。梅贞不管，工资照拿、津贴照领，柴米副食一样不能少。

老家那边境况越来越好，孙辈上学的小学，参军的参军，结婚的结婚，有子的有子，一片热闹。梅贞的信件也封封快快乐乐开开心心，每月收到的信件一大撂。各种特产美食布匹鞋袜一批批往外寄，也一件件往家收。老头儿每月基本工资两百一拾七，再加津贴补助，可梅贞是月光族，月月花光。月月红着脸跟老头儿忏悔，下月省着点，下个月还是个红脸儿，老头儿大笑。梅贞常盯着空间里那一条筐一条筐的钱发恨咬牙，该管奸商要点老版旧钞呀，这没见识的，这些钱能花的最早还得十几年。

杨行慎觉得自家娃娃越来越娇了，动不动就得背着满屋走，还在后面嘟哝，“老头儿，我看书里有“情深不寿”的说法，我们不能这么好，我们得吵架，要不你骂骂我？”

“不骂，不舍得，样样可着我心呢，骂什么？”

“要不你骂我败家？”这是对自己月月光不好意思呢！

杨行慎大笑着把她从背后转到怀里，食指一点额头，“败家。”两人抱着笑，“傻娃娃，败呗，你别嫌我没本事，赚不够你花就行。你呀就叫“柳爱东西”，你就是把钱都变成东西了，挂牵又多，不是败家。我一天天看你跟小仓鼠似的，都不知你到底存多少东西了。”

“老头儿，努力，努力，再努力，等你结丹，我带你进去看。”杨行慎一愣，能进去的？梅贞点头儿，眉毛轻扬，那是——。看着得意的小样儿，觉得这日子也算岁月静好。

七五年夏天，两人收拾行囊，梅贞爷爷十年不得返乡的命令到期了，搭了军机，先飞济南军区某集团军机场，后要了车开回了柳叶岛。对杨行慎来说，阔别三十一年的家乡就在眼前。

柳叶岛跟大陆有一条只容一辆军卡通过的路相连，两人吉普车一进岛，就被人群堵住，一声声，丑丑你回来啦，丑丑你可回来啦，丑丑你走了十年啦，丑丑，丑丑……那一口家乡话，亲切、自然。丑丑下车就开始哭，被人群簇拥到杨家门前，爹娘站门口都喜哭啦，抱住梅贞放声大哭，全把杨行慎忘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