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把锅上的盖子打开,一会儿功夫,浓香味以厨房为中心迅速向外扩散。至德也四十多岁的人了,趿拉着鞋就跑过来,腆着脸要分吃一只,梅贞恨铁不成钢:“你也四十大几了,杨校长,你学生看见你这样,怎么想?你儿子马上过来,让他看见你这样,怎么想?”这个涎皮涎脸混不在意,“爱咋想咋想,听喇喇咕叫还不种地了呢。小姑姑,快给我分个鸡腿儿,哎呀这就是小时候过八月节时,你年年做的那味儿,后来我到哪都喜欢买烧鸡,也没吃出这个味儿来,我还以为是珍珠翡翠白玉汤呢,感情不是呀,哈哈,哈哈,小姑姑,这个以后得常有,你每回给我带个三五只回家。哎呀我今天回去挨个兄弟打一圈电话,我谗死他们。”梅贞分了个鸡腿给他,然后又递了一个给至德媳妇,“你也不管管?”他媳妇边吃边笑嘻嘻,“不管,他也就在自己家能这么由着性子来,多难得呀,我们四五老十还有老家儿可以撒个娇。”行吧,您有理。梅贞拆了两只鸡分盘子摆上,肯定都得过来吃一口呗。
娘笑眯眯一家给装上三只烧鸡,装上一袋子野梨,把梅贞给他们的护肤品都装上,梅贞又安排了车,把这一众侄子侄媳们送走。收拾了剩下的东西,梅贞也带着一家人回了大院,假期结束了。
汤院里一切照常,只是每天不定时的会有吵嚷声,然后就是一阵哭声。高大姐无奈过来跟梅贞八卦:“那个黄刚,少数民族,壮族的。他爹也算赫赫有名,某军分区司令。六十年代时,黄刚十岁左右,他爹在外边又找了一个革命伴侣,是驻地的一个戏曲演员。黄刚他娘就带着黄刚在老家侍奉公婆照顾孩子,算是离婚没离家。到黄刚十八岁,他爹回来把他带到部队,入了伍,后来提了干,上了军校,他爹也一直照应着,他后来也把爷奶和亲娘接出了大山,跟他生活在部队家属院。爹那边结了婚也没孩子,大家相安无事这么过着呗。黄刚该结婚了,介绍对象的可真不少,可是要找一个爷奶、亲娘、亲爹、后娘都满意,那真是比登天都难,这黄刚就跟风箱里老鼠似的,八下受气,各种压抑。80年换防赶上战事,挨了一枪后滚下山崖,就成这样了。这会儿都不挑了,找了个原来大山里的姑娘,听说漂亮齐整着呢。黄刚也喜欢,两人相处的也挺好,姑娘也一心一意地照顾着黄刚。可是这妈呢,是一天也不能见媳妇笑着,两口子低着嗓子说几句话,都得指桑骂槐一场,每天的把儿媳妇弄自己眼皮底下,小两口嘛,稍稍亲近些,必定大哭大闹一场,什么难听骂什么,最后人家姑娘受不了,跟黄刚大哭了一场,半夜里留了信,走了。你瞧,就这样,每天不一定什么理由,必是要闹一场的。幸亏这一批里只有这么一个家属,金处长正在拟措词,要求以后都不准带家属了。”
第一个疗程结束,第二个疗程开始前,梅贞肯定要仔细再检查的。见到黄刚,因为清理体内旧伤,清淤排毒,黄刚气色明显变好,有点轻松舒畅的意思了。他自己明显感觉到了效果,也对自己的恢复抱以信心,精神状态也不错。梅贞却不是特别满意,调整了第二阶段的药,交待给小江,梅贞对黄刚说:“黄团长,你只让我的药只发挥出六成的疗效,第二阶段是激发你自身机能,让生机在你身体内蔓延,然后才能进行第三阶段治疗。所以请你第一要有必胜的自信,第二要对我们的治疗抱以完全的相信。生活态度要积极向上,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黄团长,有时候对亲人不能一直纵容的,过去说“惯子如杀子”,其实对别的亲人也一样,你在家一直纵容着,会不会让她觉得天老爷第一她第二,这世上总有你掌握不到的地方,再纵容可能会导致她可能会被别人管理。黄团长,这汤院里治疗过好几个老帅,老首长,你可以去餐厅那面墙上去看。你不能只在治疗室和休息室待着,我们汤院每天都对病员组织有活动,也有阅览室,也有棋牌室,也有活动室,看看书,打打扑克下下棋,哪怕你让护理员给你推拿一下,或者在外边转一下,聊个天。”梅贞看着他,他点点头,依然是低沉的声音,但很坚定,“我会的。”
第二天一早,他让小江推他到金处长处打电话,电话打了半小时。下午他泡浴治疗时,有吉普车进院里,找到他娘,带着她也来到金处长处,借了电话拨了号码,他娘听了电话,没吱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着吉普车离开了。黄刚一切都知道,什么也没说,却从那天开始,每天只要不是治疗时间,必定各处活动,下棋,学打扑克,也热衷于按护理的要求进行康复训练。
第三个疗程开始,梅贞要每天用灵力梳理他的经脉,特意在他腿上多用了功夫,只进行了六天,他就可以迈步了,兴奋的一脸泪一头汗。后面都是自己走着来治疗。第四个疗程就是往外牵引异物,他那处比吴均那处都复杂,好在梅贞每天只动一点,倒也不用费尽灵力。终于在三十九天时,符合手术条件,转给了秋主任。术后第三天,就自己溜达着来找梅贞了,梅贞搭了脉,全身扫了一下,嗯,恢复情况不错,虽然脏腑还需要养护一段时间,但整体算一个健康的机体了。梅贞给他写一个食疗的方子,让他坚持每天吃一次,吃上半年,全身都会达到一个巅峰状态。现阶段也没让他出院,继续在汤院养几天,跟大家一起离开吧。看他珍视地把方子收起来,梅贞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没有资格指导别人生活,她不能因为自己能治病就觉得能治心,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轨迹,这条轨迹就是由很多因素组成的,比如父母、比如爱人、比如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