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伍仁躺在干草丛中,用麻布盖住了身体,半晌没有动静,好像一个死人。
他已经在这山里走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没有找到吃的。
都说齐梁州的山富裕,养人,可这番走下来,不但没看见一只飞禽走兽,连地里的野菜都早被刨了干净。
这样蜿蜒巍峨的山脉,怎么可能连个填饱肚子的东西都没有。
丁伍仁想,这些山货都到哪去了?思来想去,只能是到了妖怪的肚子里,化为满腹的油水。
丁伍仁觉得他快加入到那些路边饿殍当中了。
更糟糕的是,这些天丁伍仁都没能进入到福贵的洞天,明明那一串妖道珠还在他的手腕上。
他急切地想知道关于化形配方的一些细节,比如,他还能否变回成人,这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难道自己要保持这个模样一辈子吗?从手肘戳出的骨头大刀,如同蜘蛛腿一般纤细尖锐的爪,还有满身爬行的血管与肉块,别说人,连路过的小妖见了都害怕。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可能会以这个怪物的形象孤独一辈子。
如果真是如此,也未尝不能做个惩恶扬善的大侠。
他幻想着,出没于夜间的神秘披风怪人,专杀在民间作恶的妖怪,不在人前显贵,亦深藏功与名,只留下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凶案现场,渐渐的,神出鬼没的妖怪杀手逐渐成为人们口口相传、妖怪们闻风丧胆的奇谈。
黑暗中的英雄,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丁伍仁不禁沾沾自喜,牙齿咯咯作响。
只不过,黑暗中的英雄,神出鬼没的妖怪杀手,可能要先饿死在这山里了。
透过麻布往天上看去,似乎阳光正烈。
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有个影子忽然挡住了太阳的直射,透过麻布看去,像是个人头。
“死了?”有人在说悄悄话。
“我观察他半晌了,躺在这一动不动,应该真死了。”另一个声音从另一侧的耳朵悄悄传来。
丁伍仁保持沉默,他倒要顺水推舟,装个死,看看这俩人要对他做什么。
“动手!”
话音落下,丁伍仁感觉自己在被人隔着麻布上下其手,左右乱摸。
腰上的肉块被人捏了捏。
“嘿,大哥,是条肥鱼!你瞧,身上鼓鼓囊囊的,不是馒头就是钱!”
“你个二货!他要是有馒头,能饿死在这儿?”
丁伍仁感觉一只手顺着他肩膀缕到右臂,摸到硬邦邦的大刀来,忽然听见那人大呼一声:“大哥,这人有武器!”
“啧,有武器不是更好?能卖个好价钱。”
又有一只手缕到左臂,顺着细长的手指往下缕,似乎有二尺长。
“嘶?”那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咋啦?”
“你确定,这是个人?”
“看背影像是个人。”
“背影!”那人粗声呵斥道:“是人是妖你分不清楚?!”
“不,不会吧?妖怪老爷都不走这条道。”
“把布掀开。”
“我?”
“啧,掀开!”
丁伍仁屏住呼吸,在那盖在头上的麻布被一只颤颤巍巍的手缓缓掀开之时,丁伍仁忽地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咧着嘴说道:
“二位?”
只见那俩浑身是土的人匪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腿在地上乱蹬,拼了命地要和那怪物拉开距离,一抹深色的水渍逐渐在裤裆间蔓延开来。
左边那人反应快些,跪下身来,连连磕头道:“妖老爷饶命!妖老爷饶命!”
右边那人两眼一翻,好似晕了过去。
丁伍仁故作狰狞,捏着嗓子叫道:“打扰本大爷休息,应当狠狠处罚!”
左边那人快要把头钻进地里似的,闷头说道:“老爷!我俩只是无名小贼,无牵无挂,烂命一条,杀了我,怕脏了您的手啊老爷!”
正当左边那人拼命求饶时,右边那人忽然嗖地一声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还没爬两步,便被丁伍仁伸出的爪子捏住脖子,动脉被尖锐的指头抵住,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