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轻轻按了按眉心,胳膊一伸将旁边桌上不知什么东西攥在了手里,他的手松了又紧,半晌方才往苏妩那边望了一眼,咬咬牙走了过去。
苏妩见他往自己这边一步步走近,终于停到了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踯躅不言,她一时弄不清孙策到底要做什么,舒展眉眼笑问:“怎么了?”
她梳着垂鬟分肖髻,垂下的头发用柔粉色的丝带系着披在身侧,如同燕尾一般柔柔亮亮,孙策比她高了一个头,微微低头同她双目相对,只觉得撞上了一片湖光,恍然间有些失神。
他掌心里攒着的东西紧紧硌着手掌,总算是将他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双目游移一下,方才眨了眨眼,伸出了手,他平摊着手掌,定然望着苏妩道:“……这个是送你的。”
他的目光澄澄亮亮,似乎很是坦然,只是耳朵尖上却透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来,苏妩心里轻轻“咦”了一声,低头看他手上的东西,却原来是一只小小的木盒子。
那小盒子不过一拳大小,雕镂的极是精巧,盒边还镶着层金边,明显是女子用的东西。
木匣里放的什么?苏妩心中实在好奇,她想不到孙策会给她送东西,更想不出他会送什么,所以并没有伸手去取,反而先扬着脸笑问:“伯符怎么忽然想到给我送东西了?”
苏妩一句话一下子把孙策问懵逼了。
送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在他的认知中,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给别人送东西的时候不算多,送的最多的是母亲和弟弟妹妹,这是他作为长子长兄应有之义,自然用不着费心想理由其次是送给朋友的,他与公瑾相交甚契,礼物往来也很频繁,只是他向来想到便送,从来也不会为送礼捏一个原因出来再次是送给部属诸将官的,在他帐下,逢年过节自有份例,若是有功,自然另有封赏……只是苏妩既不是他的亲人,又不是他的下属,说是友人吧,似乎也不到他和公瑾那般情谊相笃的地步,自己的这份礼,怎么看都觉得相当突兀。
孙策傻眼了,手上的盒子顿时变得有些烫手,他单回路的脑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些尴尬地道:“……我只是凑巧看到了,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其实并不是凑巧啊!
孙策在心中哀鸣一声,但又觉得说自己专程找来,怎么想都觉得动机可疑,便也只能默默地把这句话憋回到肚子里,忐忑地望着苏妩。
……她不会不肯收吧?
说来也奇怪,他本来连苏妩收到礼物时自己要说的话都想好了,结果苏妩这么一问,他心里却一下子打起鼓来,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万一她不肯收怎么办?
苏妩倒是没有他想得那么多,师父师兄出门给人看个风水瞧个病什么的都会收主人家的礼金,收的数目也都不小,她猜测这匣子里大概是迟来的谢礼,倒是自动替孙策把没说的话补全了,只是她怕这礼物太过贵重,若是收了,未免有负她与孙策相交之雅,这才有些犹豫不定。
孙策见苏妩抿着唇沉吟不语,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收,心里不由一个咯噔,他本来拿小匣子装着是为了给苏妩一份惊喜,见她迟迟不收,也不再藏着捏着,空着的右手一抬将小匣子掀开,终于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一对光泽莹润的珍珠。
这两颗珍珠颜色温润,形状圆融,晕出奶白色的柔光来,表面也极是光亮,倒映着周围诸般景物,这样好的成色,一颗已是难得,如今两颗形状大小相符,相映生对,更是叫人惊叹不已。
珍珠底下垫着一层黑色的锦缎,那锦缎上刺着缠枝葡萄花纹,也足见运针之人匠心,那黑色极沉极正。愈发衬得这珍珠纯净无暇,在锦缎掩映中焕发着幽幽光华。若以明珠比美人,这两颗珍珠实在秀美绝俗,无疑是昭君、西施一般的国色。
只是让苏妩有些啼笑皆非的是,这两颗珍珠似乎有点大得离奇。
普通的圆珠大概便如眼珠一般,再大一些也就是指甲盖大,而匣中的这两颗,竟然皆有鸭蛋黄大。
这两颗珍珠上串着银钉,可见的是做耳坠用的,只是苏妩由衷地觉得把这么大的两颗珍珠缀在耳朵上,实在是一个不是很好的选择……
她下意识想到一件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
当年舍友的男朋友在情人节时送给了她一大箱王老吉,说她平时火气太大,多喝凉茶降降火,有益于身体健康,气得她在电话里骂了一个多小时,争执焦点从“你给我送这个是什么意思”转移到“我知道你就是嫌我凶”再到“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一个比一个火药味十足,还没等他们争出个结果舍友就把手机挂了,把王老吉给宿舍的姑娘们分了个干净,而大家还没把各自的王老吉喝完,他们就已经先分手了……
苏妩望着那两颗大珍珠耳坠,心想这要是做成项圈不知道有多好看,也闹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会有人把它做成了耳坠……她当然想不到这个专门把它做成坠子的人如今就正站在自己面前。
孙策见她沉默,也不知道她是在犹豫要不要收下,还是看到自己的礼物欢喜地说不出话了,他略微思考一下,心里的答案下意识向后者倾侧,忙期待地望着苏妩道:“阿妩,你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