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玄虽跟随左慈学道,但他毕竟出身大族,并没完全同家族断了联系,有时也会回本家看望,只是同葛氏族人间的关系却是淡而又淡了,苏妩见他忽然提起要回句容,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心中一动,摊开笔墨,取来一张符纸,沾了朱砂便要写回信。
苏妩同葛玄甚是亲近,落笔之时也无太多避忌,葛玄甚少提自己家中之事,苏妩便也不提,只将自己的情况细细交代了一番,捎带问了问左慈的消息,她写完之后瞧着话说的差不多了,便将符纸叠成纸鹤形状,点了眼睛放了出去。
第二天走的时候,不过天色微明。出发之前,孙策派下去的探子终于及时地回报了太史慈的消息。
太史慈虽勇,奈何刘繇在时实在不得人心,他在泾县这些日子,虽然有心重整旗帜,但统共也不过招了两千人,且多是当地的引车卖浆之流,连兵器马匹都未齐备,实在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即使如此,孙策仍然没有托大,他点了蒋钦、周泰二将,留程普等人守城,又带了四千兵马,这才出发去泾县捉讨太史慈。
孙策以多敌少,自觉稳操胜券,意态从容之至,只是想着活捉太史慈,如能劝降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小心不可重伤了他,他手下兵将都知他对太史慈颇为欣赏,肚子里都盘算着如何能拿下了太史慈,立下这一桩大功。
吕蒙被分派在了苏妩身侧。
他年纪小,又是所谓的空降兵,不免为其他人排挤,但他恍若不见,只顾做自己的事,并不放在心上,苏妩虽然知道他必然想要在此战中立一大功,但也想不出他跟在自己身边,没有出战的机会又怎能一展锋芒,不过她也并没有多问,吕蒙本于黑暗中行路,她引了他一程,却不能一直带着他前行,之后他要往哪去,能走多远,都是苏妩所不能干涉的了。
苏妩不甚管他,邓当得了吕柔嘱托,却是三番两次过来跟吕蒙说话。
他比吕蒙大了快十岁,又一直跟随孙策,知道的自然比吕蒙多得多,他将军中需要注意的事情里里外外都跟吕蒙说了个仔细,见吕蒙与同僚颇不和睦,本想提点几句,又怕激起年轻人的血气,只能含蓄地提了提,方才颇不放心回归队伍,苏妩见邓当如此殷切,不由叹道:“邓小将军对阿柔,可真是十分用心了。”
苏妩说这话时吕蒙正坐在一旁啃着干粮,听到苏妩的话低低应了一声便不吭声了,苏妩见他无意多提便笑笑不再多说,倒是一旁其他奉命保护苏妩的士卒颇为不满,觉得吕蒙过于无礼,对他的态度越发的疏冷。
泾县距离秣陵算不得远,县中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守备,但即使如此,孙策仍然并未贸然挑战,而是先驻营在泾县不远处,一边派斥候出去观察此地风貌,探听情报,一边派人过去劝降。
自神亭岭与太史慈交过手之后,孙策便一直惦记着将太史慈收为己用,临到战前,孙策还是决意做最后一次努力,希望太史慈能弃暗投明,主动归顺,只是他这边派出去的使者过去许久都迟迟没有消息,他不知情况如何,也就按兵不动,决定暂时观望一日,再图后计。
孙策从未考虑过打胜之外的情况,孙策手下诸人大概也觉得此战极是容易,面上都没什么紧张之色。他们到地方时已经时候不早,将官们整顿一番,底下的小兵也就开始搭柴做饭,慢慢熬到天黑。
夜里除了小部分留着守夜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睡下,夏日暑气蒸腾,连带着蚊虫也活跃起来,在营帐周围吵闹不休,苏妩燃了驱虫的草药准备歇了,忽而心中一动,掀开帐子往外面望了一眼,却是不见吕蒙踪影。
今夜本不是吕蒙当值,他不在外面似乎也情有可原,不过苏妩心里大略掐算一番,料到他怕是已经动作,便只微微一笑,袖手将帐子放了下来。
帐中药草香气缭绕,沾染在衣袖上催人入眠,苏妩静静合眼,很快便已沉没于梦乡。
等苏妩再起来的时候,吕蒙还在外面守着,只是和其他卫兵隔了好大一段距离。
孙策放出去劝降的人仍然没有回音,太史慈决心一战的意思已是表露无遗,孙策见他冥顽不灵,同蒋钦、周泰一商量,便决心三面合围,生擒了那太史慈。
只是他们还没下调令,还在商议具体兵力分派之策之时,帐外守兵却忽然进来通传,说帐外有一人求见,自称有活捉太史慈的妙方。
来者是谁?
正围着行军图的蒋钦、周泰俱是一惊,他们并未听过此地有什么名士,如今忽然有人叩营,实在让人觉得意外,二人相望一眼,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这小小泾县难道也有什么隐士高人不成?
二人念及此处,忙问来人行状如何,听那小兵道来得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由大失所望,对来人大为看轻,他们心想小儿之言如何能听,只怕是哗众取宠之辈,想要趁机在孙策面前露一露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