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挂天边,夜色陷入沉眠。只剩下这华扬运河上飘着的零星灯火。
叶枯盘腿坐于榻上,闭目调息。
年节的船并不好找。宝玉像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提前安排了船家在码头等着他们,这才没有耽误了行程。
船上的人很少,定乾坤已在对头的舱内酣睡。但此时,却出现了道不合时宜的脚步声。
一个歌妓打扮的女子推门而入。
“郎君。”
她唤得很软,柔进人的心里。
叶枯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郎君——”
歌妓再次唤了声,拉长了尾音,犹若酥麻细雨,但也翘不动榻上的蜡像。
“郎君可要救救奴家。”
歌妓得了寸便进了尺,手攀上了叶枯的肩膀,正要勾起他的下巴,却被反手抓住了手腕。
叶枯睁眼,道:“你来做什么?”
“郎君弄疼奴家了。”
歌妓啜泣起来,顺着叶枯松手的势跌坐在了地上,袖遮半面,道:“奴家遭人追杀,无奈逃至郎君的船上,郎君可要救救奴家!”
她的胸膛起伏着,哭得梨花带雨。
“奴家愿委身于郎君,只为逃离奸佞魔爪,希望郎君成全。”
叶枯平静地看着,半晌,才开口道:
“千姿百态。”
哭声戛然而止,烛火摇曳间,歌妓古怪地低下了头。
她映在门上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化。
“你变得有趣了。”
原本柔美的女声中杂了沙哑。
“会笑了。”
千姿百态站了起来:“这样多好。”
随着骨骼中传出的声音,娇小的女子身躯也开始变得高大。
无声之间,内力交锋。
千姿百态被打退半丈,嘴角溢出了鲜血。
“但不怜香惜玉这一点还是不讨人喜欢。”
叶枯道:“我再问一遍,你来做什么?”
千姿百态擦去嘴角的鲜血,笑道:“我就不能来看看老朋友吗?”
叶枯道:“不能。”
千姿百态捂着胸口道:“好心痛。不过你承认了我们是朋友,难得,真难得。”
叶枯翻了个白眼,他总算知道自己第一次见定乾坤之时,那种不适感从何而来了。
这两个人真的太像。
千姿百态道:“也就是我这种真朋友才会真的念着你,而不是觊觎你头上的赏金。”
叶枯打了个喷嚏,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千姿百态诡谲一笑,“还记得前些时日找到你的小孩吗?”
叶枯道:“鬼见愁?”
“哇哦。”千姿百态挑起眉毛,“你居然会记得人家的艺名。”
叶枯道:“别废话。”
千姿百态道:“说来也是凑巧,我在路上就遇到了这孩子。他还怪实诚的,我还没问什么,自己就全都告诉了我。于是,怀着对朋友的深切思念,我就找到了那个村子,只可惜晚了一步。”
“不过。”
千姿百态话锋一转。
“你杀了个人。”
叶枯淡淡地道:“他杀了人,而且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