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紧握一個巴掌大的法螺,点了点头:“日出之时,只是白马寺诸位师祖,经此一事,恐怕有烟消云散的风险。”
大和尚毫不在意道:“众祖师早已失去了灵智,与其浑浑噩噩的活着,还不如为佛门做最后贡献,国师大人知道了定然也会欣慰。”
走进佛塔,陈景护身念珠突然发烫,不过转瞬之间又了恢复平静。
无灵眼,无灵视,被一群看不见的东西给盯上,有一种莫名烦躁感。
不过也并非全无所觉,此刻处于精神催发到极致的全盛状态,依稀能感受到有东西从身旁飘过,却无法捕捉到一抹具体影像。
不过只要靠近李公子,或者靠近李公子两名随身护卫,护身念珠就绝对不会发烫,唯独广智方丈是一个没有半点作用的水货。
快步来到佛塔第七层等待日出,李执盘坐在蒲团,突然开口问道:“我曾经听闻佛祖割肉饲鹰的故事,见鹰食兔,不忍兔被鹰食,亦不忍鹰饿死,遂割肉饲鹰,不知道法师如何看待?”
陈景无视广智与护卫警告的眼神,也拉来一个蒲团与李执对坐。
我知你是皇帝,你知我知你是皇帝,但只要你不公开身份,就不存在所谓的尊卑之别。
陈景整理了一下思绪,回道:“小僧知此故事有三层意,第一层为旁观者,见佛祖割肉饲鹰,既救下了兔,亦不损鹰利,是慈悲。”
“第二层是我为佛,不忿,不解,不愿,鹰食兔本就是天理,何必救兔?何必饲鹰?”
“第三层是我为鹰兔,芸芸众生有人如兔食草生肉,还人如鹰食兔果腹,并且鹰可成兔,兔可成鹰,佛祖已超脱,以自身血肉布施度化。”
“若是以国为界,土地为兔食之草,黎民为兔,门阀为鹰,鹰食兔,兔伐鹰,兔成鹰,循环往复轮回不休。佛祖的肉来自界外,等同于吞灭一国,使鹰兔的矛盾得到缓解,可得到片刻安息。”
广智和尚:“…………”
广智虽然是白马寺方丈,但并非白马寺僧人,而是受皇家安排才在白马寺出家。
为了能胜任白马寺方丈这一职务,也曾苦读上百篇佛门经书,你一句话解出好几层意识,很容易没朋友的知道不?
李执仔细回味了片刻,开口道:“第三层含义倒是有几分意思。”
得到皇帝赞许,陈景却没有就坡下驴,而是摇了摇头:“其实最妙的反而是第一层,书中表意有千分,读者能得有一分已不容易,能得十分者万众无一,有启蒙教化之功。”
“如同儒家的卧冰求鲤,当人思考在第二层含义,对事件产生质疑的时候,第一层含义其实早已明悟,写出这句话的人便已经达成了目标,誉谤又如何?”
“第三层已经在思索佛陀超脱之境,让人见到了囚笼,反而予人世间无益。”
“…………”
突然,东边天际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晨曦透过云层,将金光洒落地平面,
一缕金光透过佛塔缝隙,落在佛塔内居中位置的一根石柱上,光华四散宛如接引亡灵的光柱。
石柱青赤二色交错,是从佛塔第一层拔地而起,上面雕有一朵白玉莲花,花蕊处托着一颗淡红色彩石,便是传说中的释迦佛陀舌舍利。
塔外诵经的大和尚小声提示道:“太阳出来了!快吹法螺。”
他旁边的僧人则拿出一枚法螺吹响,呜咽之声融入梵音之中。
塔内吞食香火的阴灵如同听到指挥信号,纷纷朝着佛塔第七层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