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我啊,平哥儿,你现在活的这么好,为什么还是闷闷不乐呢。”
“我啊,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任由嫂子牵着我的手一直走。”
“似乎是回到了七岁那年的夏天...嫂子甩着辫子,带着我去摸鱼...去挖野菜...”
“那条河,前两年也干了。”
“嫂子回头朝我笑,她说啊,平哥儿,嫂子啥也不求,只求你快乐无忧的过这一辈子。”
“我想说,没有兄嫂的世界,好难过啊...”
“可我发不出声音...”
“我辜负了嫂子...”
“玉芬啊...梦中嫂子的脸很模糊...”
“我好像...记不得嫂子的样子了...”
“嫂子...我好想你...”
老伴轻轻揽住了杨敬平的肩膀,用瘦小的身体给了颤抖的老人一丝温暖。
四月的雨,像是透骨的钉。
出租车停在西郊,苏杭付过钱,将伞打起来。
问了几户人家,终于确定了墓园的所在。
墓园不算荒凉,一看就是有人专门在打理。
不远处的树上,黑鸦发出难听的叫声,但青天白日,总不至于说渗人。
苏杭推开墓园的小栅栏,便被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喊住了。
“小孩,你是干嘛的?”
苏杭笑道,“叔叔,我来祭拜长辈。”
“哦,叫什么名字?”
“张素琴。”
凭着杨敬平的社会地位,张素琴的墓自然不会小。
碑上书:长兄杨敬德,长嫂张素琴,之墓。
苏杭记得,似乎平辈之间不能这么操作,但对于杨敬平那样的人来说,世俗的条条款款,总不能约束的住他。
将买好的鲜花放在碑前,苏杭深吸了一口气。
“大爷爷,大奶奶...”
“孙子来看您们来啦!”
“大奶奶,您的故事很感人,我特佩服您。”
“我人小,能做的不多。”
“给你们准备了很多元宝...”
“还有衣服,电器,手机啥的,电脑,平板现在还没有...”
“将来有了,我再烧给您们...”
“您看,如今的这个时代发展的多好啊。”
“有些人为什么不珍惜呢。”
“我没说杨敬平哈。”
“他做的那些坏事其实都不算事儿。”
“人在江湖嘛,我理解他。”
“何况,您们还是有孙儿我啊,我人多好啊?”
“大奶奶...有您这样的长辈,是我们的福气。”
苏杭眼圈微红,将装东西的塑料袋铺在雨水流淌的土地之上,跪下身子,磕了头。
“我磕头了...那我就是您的孙子了...”
大雨瓢泼,守墓人在小房子里围炉取暖,偶尔会望向窗外。
好奇怪的小子,大雨天来祭拜先人还真是少见。
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了吧,看他嘴巴,动个没完。
他衣服倒是穿的厚重,一时半刻也冻不坏。
那把黑伞倒是够大的。
眼看着少年人磕了头,守墓人才将目光渐渐收回。
良心这个词儿,还真是越来越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