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杀人。”陈川焱深吸一口气，说，“你们清楚你们在做什么吗？蓄意杀人？”

“只要你也没了，就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领头的小孩说。

陈川焱一直盯着那个穿校服的小孩。印象里他特别听话，对自己也很尊敬。

“陈老师，对不起。”他规规矩矩地说，脸上甚至带着笑意，熟悉的笑容，陌生的神情，“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毕竟我们只是个孩子，什么杀人啊，说得太严重了。”

“我们甚至没有路过这里。”

“……无药可救。”陈川焱眼尾泛红，纯粹是被气的，他说，“你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做错的认知，你们难道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吗？我应该夸奖你们吗？”

“你们已经多少岁了？嗯？我问你们，你们多大了？连基本的认知都没有吗？！”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谁对谁错，这样的私刑，这样的“审判”，都不该是他们做的。

他们可以受到欺负了告诉大人，可以告诉老师，明明有无数种办法解决……他们在做什么？

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值得他们这样对待一个……同学？他们眼里，那个小孩，还是人吗？

陈川焱看向他们，眼里罕见地带了几分失望。

三人并没有理会陈川焱的话。

他们对视一眼，穿校服的那个说：“方老师不在，我们速度快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可是……”剩下那个有点犹豫，犹豫的方向却是……

“我们杀了他，方老师真的不会追究吗？如果方老师追问起来，我们不也是……”

“不会有人知道的。”领头的小孩狠厉道，“我可以消灭很多线索，你忘了？”

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来，略带几分困意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

“……谁说我不在？你们敢惦记我的人？”

“应求。”陈川焱开口，声音中含了几分愤懑。

“我知道了。我会按【规则】处理他们的。”方应求摸摸自己的下巴，看向那三个小孩，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意。

“就凭你们，也敢惦记……他？你们配吗？”

方应求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会在【学校】里扬名，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不讲理，只是因为他单纯的……太过于讲理。

违反【规则】，就没有任何可以容忍的地方的那种……讲理。

哪怕【规则】宽恕了冒犯它的人，方应求也会追杀到死。

尤其是……他们不仅违反了【规则】，还……得罪了陈川焱。

这所学校，有两大不能做的事儿。

一件，是招惹池烬，池烬睚眦必报，招惹上他，什么时候消失在这所学校都不会有人知道；而另一件，则是，绝对不能对陈川焱表露杀意并被方应求察觉。

哪怕没有动手，仅仅是露出杀意，就足够方应求带着疯狂的笑意杀穿整个学校了。

讲道理到，他们心里发慌。

“陈老师……陈老师！”

陈川焱蹲在那个坑前，看得出来，坑并不算得浅，他们几个估计花了不少时间来准备这个坑杀自己同学的陷阱。

不，甚至不能够被称为陷阱，它仅仅是一个拙劣的坑，一个能够掩埋一个人的坑。

掩埋了善意的坑。

他伸手，触摸上里面躺着的孩子的脸。

熟悉的力量涌出。

听到他们的呼喊，陈川焱脸上扯出一个悲哀的笑：“我不是圣人，更没有权利替任何人原谅你们。你们犯了错，合该被罚。”

“陈老师，我们年纪还小，我们还小……陈老师，求求你，我们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陈川焱收回了视线。他感到真切的悲哀。

他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方应求的出现，这几个人根本就不会认为他们做错了。

他太清楚了，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人。

只是以前，遇到的这样的人的年纪，没有这么小。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这么想着，用袖子擦去了孩子脸上的血。

他微微怔住：“这是……余凉？”

陈川焱对余凉的印象并不深，此时能够认出来纯粹是因为林言提起过，余凉正在遭受校园欺凌。有了目标再去查找，比漫无目的地搜索要快得多。

余凉悠悠转醒，看到陈川焱的瞬间，他一怔：“ch……”

喉咙沙哑，他干咳了几声，吐出一口含血的沙子。

陈川焱把他从坑里拉出来，检查了一下，大致伤势都好了，可能还留下了点暗伤，需要吃点药。

问题并不是很大。

“你怎么了？”陈川焱关切道。

余凉摇摇头，晃出满头的沙子，他也不在意，随意挠挠头，声音很低：“谢……谢谢陈老师。”

他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