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冯云问。
季子墨道:“我听父皇说镇国公府有鞭笞之罚,父皇说,当初是因为一场惨胜过后,镇国公逼着皇祖父动手鞭笞,而后鞭笞便是镇国公府的常态。每每战后,镇国公总会鞭笞自身。”
“原本我以为镇国公是心软是愧疚,现在我知道是担负起那些兵士生死,记住他们的印痕。”
冯云默然。
祖父从没有说过为何鞭笞,父亲也没说过,可不管是祖父还是父亲,亦或者是她还有大兄,都似乎心知肚明。
经历过生死战事,才知道没有前面那些死去的人绝没有后面人的安享太平,她自小就知道“世界美好,是有人在负重前行。”可即便亲身经历了一场场的战事,还是松懈了,如果不是父亲的那封请功折子,她竟险些忘记了她应该刻下的印痕。
忙碌也好,说着鞭笞是形式也好。
但只有痛,才能记得住。
毕竟她只是痛,而很多人已经没办法活着回来。
***
伤药是最好的,待伤处包扎好,冯云已经感觉不到痛意,重新换上皇后冕袍,一如往祠堂之前的尊贵。
季子墨亲自写了旨意,赐下了冯暮雨的大婚之日,还赏赐了宫中的珍贵物件。
隔壁叔父一家也过了来,见过圣驾。
冯妙婚事也由季子墨定下了日子。
冯妙喜不自胜,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虽没有赐婚的圣旨,但婚期之日由陛下定夺,跟赐婚也差不多,不要说郑家只是商贾,即便郑家是官宦大家,也不得不小心对应,说句最直白的,日后郑家郎君即便和冯妙闹出了什么,郑家郎君也不敢休妻或私自纳妾,哪怕镇国公府倒了。
少年皇帝和冯暮尘说了几句,虽没有明言,但话里话外连冯妙也听懂了日后皇帝会给冯暮尘立功升官的机会。
冯暮尘强压着欢喜站到一边。
最后面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自然显眼。
季子墨弯起嘴角。
冯暮修也咧着嘴无声的笑。
说来镇国公府儿郎之中最激动的应属冯暮修无疑。
当初冯暮修先和还是方子墨的季子墨相结交,虽说只是在西山寺的时候一起玩耍了几次,可那时的冯暮修显然还是老大的样子,若非是因为一场赛马被冯云撵下去,说不定冯暮修早就和如今已经是皇帝的季子墨混的熟透了。
那时候大兄算什么,就算是身为皇后的三姐姐又算什么。
但这个念头冯暮修根本不敢说,都不敢对大姐姐说。
“三郎,来。”季子墨道。
冯暮修上前行礼。
“听说你去了南夷,我很担心。好在最后你安然无恙,还得了军功。”
“常听朝臣说‘举贤不避亲’,我想着我也要多学学,这阵子宫里头的几个弟弟妹妹们正找师傅,我就想着不如你先来试试,不过既入宫,七品还是低了些,不如就六品吧,武骑尉。如何?”
一旁冯志呈又是欢喜又是犹豫,正要上前婉拒,冯暮修先高喝一声:“谢陛下。”
季子墨笑开。
冯云也弯起唇,看着冯暮修掩不住的欢喜之色,冯云心头微动。
若非是极为亲近,季子墨也不会说“我”。
回想若是没有她,上一世三郎和季子墨也是好友吧,只是季子墨去的早,镇国公府也颓然而倒,三郎也许最终止步七品,如今季子墨尚在,还承了皇位,不要说七品,武骑尉也不过只是开始吧。
冯云看向季子墨。
季子墨正笑着,感觉到冯云的视线,偏头看过去。
昳丽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红晕,正是笑的如春风一般。
蓦的,季子墨又牵住了她的手。
众目之下,毫无遮掩。
镇国公府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是喜色盈盈。
后面角落中的一小官默默摇了摇头,抬笔,继续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