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慎都有法子从宫里往外头递消息,他自幼就长在宫里难道还不知道几个可以离开的法子?你还好意思说你围了他,也不派人看着,就这么笃定他会乖乖留在宫里等你杀了他?他只是年幼,不是蠢。”
徐闻对自己这个妹妹是彻底失望了,当年父母娇宠着她不曾让她接触过这些腌臜事,后来就算进了宫但上头有灵犀皇后压着,皇帝又爱重皇后后宫一片清明,就算有所算计也都小打小闹的不成气候。
等到徐皇后上位,又因为太子养在她膝下,明昭帝不爱进后宫,后宫里本就不多的女人更觉着没了念想连争都不争了。
“你派人把那群官员和他们的家眷分开押送到太极殿门前的广场上去。”徐闻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后宫里头的那些后妃、皇子公主什么的都带过来,我有用。”徐皇后被哥哥骂了一通这会儿还委屈的不行,可她明白自己没什么本事,想要让大皇子成功上位还得靠着哥哥也不敢反驳,转身走了。
等到徐皇后离开,徐闻才把一直默默站在韩放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叫到自己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像,确实像。若非轩儿那孩子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我也该认不出了。”韩放对于自己的易容术还是有些自得的,闻言也骄傲的点点头,“国公爷放心,属下特意交代了,就说是最近几日哭的厉害伤了嗓子,说不得话,如此一来就不会穿帮了。”
徐闻满意的点点头,“嗯,办的不错。等到大皇子登基,少不了你的好处。”
韩放笑了笑,却没接话。
好处?他现在已经不想着什么从龙之功了,那玩意就不是一般人够得着的。连太子都能弄丢了,可见是天老爷就没站在徐国公这头过。
徐闻不知道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属下在得知太子不在宫中之后,他就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脱身了。在韩放看来,大皇子要想登基无外乎就两条路,一来是明昭帝留下了遗诏,越过太子传位于大皇子,二来就是由皇室宗亲领头,借口太子年幼,由更为年长已到婚龄的大皇子即位,避免主少国疑的局面。
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太子得明昭帝亲自教导,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着太子帝王之道,更是亲手为其组建东宫班底。就连连中三元惊才绝艳的状元容慎都塞进了东宫的队伍里,更是让其做了太子的启蒙老师,建立了最深刻的联系。明昭帝又怎会放着用心栽培的继承人不选,越过他选仅仅是年长一些的长子呢?
第一条路行不通。
那第二条路呢?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安排汝阳长公主开这个口,可这些天无论徐皇后和徐国公怎么狂轰乱炸,对方就是不松口。除了汝阳长公主以外,帝京城里辈分最高的就是兴王,好巧不巧的人家还出京了,家里就剩了一个刚刚及冠的世子。
关了百官们好几天,其实这帮人的心思已经活络开了,这么些天,太子也没能露个面,徐国公把控了京城内外的局势,整个皇宫尽在掌控,明面上看着太子一党已经败了,大公主就算从千里之外赶回来也无济于事了。为了活命,这帮人没什么不能干的,已经有人私下找到徐国公投诚,只求保住家人一命。
可谁知道呢,一切都进入正轨的时候,最关键的主角大皇子跑了,不在京城。
偏偏萧子昂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比徐国公预想的回京时间快的多,他们这头才刚刚找到人,萧子昂都已经快杀到京城门口了。
韩放叹了口气,难怪之前在南城门处徐国公会急成那样了,面对这样一群拖后腿还异想天开的家人,确实让人着急。
徐皇后坐着凤辇摇摇晃晃的回到了皇极殿,让人把徐国公一行人接上了一同前往太极殿。
大周朝是在推翻了前朝的统治建立起来的,当时的大周百废待兴老祖宗就让人把主要的宫殿修了修就将就着住了。前朝的皇室投降的快皇宫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简单维护一下也能住人。
直到今天距离大周建国过去了快两百年了,仍旧是将这座前朝皇宫修修补补的继续用,一点兴建新的宫室的意思都没有。也正是因为大周皇室的简朴性子才给了容慎和太子机会,皇宫里别的没有,疏于维修的破墙破洞多得是。
容慎揣着手跟在方傲身边,同他低声说着什么,这一幕让徐国公心里一紧。对于他而言这无异于再一次遭到了背刺。方傲和容慎都是他的敌人,他的敌人结成了同盟走到一起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去,把方丞相叫来。”徐闻想了想还是让人把方傲叫到了跟前。方傲听说是徐闻找他,朝着容慎低声说道:“本相的诚意容大人应该有数了,还望在两位殿下面前替本相美言几句,事成之后再犒劳容大人。”
“丞相慢走。”容慎看着方傲离开的背影,眼里笑意却不达眼底。方傲同徐闻相比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他是百官之首,是明昭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之光,虽然为相多年他自己也成了豪门,可他的存在就会让寒门充满希望,是明昭帝竖立起来的一枚旗帜,轻易动不得。
正因为如此,徐国公并没有多为难他,只是将他困在了宫里时时刻刻监视着。方傲不比容慎还身负武功,皇城内外有人手帮忙,方傲更多的是作为清流一派的首领代表着天下寒门的意志,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扶小太子上位,这样他才有机会继续稳坐丞相之位,和徐国公的目标背道而驰。
但他之所以到现在活着,也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大周千千万万的读书人,徐国公只是想让自己的侄儿上位,不是想要推翻大周的统治,所以才对完全站在他对立面的丞相方傲一再忍让。
可现在,方傲和自己走到了一起,让徐国公有些坐不住了。
也是,从萧子昂离开西凤关开始,徐国公就仿佛犯了水逆一般事事不顺,如今再看到这一幕哪里还能坐得住?
容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等着吧,大礼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