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若斜靠在小轩窗,懒懒地笑:“我不懂乐,也听得出你的琴音不染丝毫浊气,拿文人们的话说,澄澄兮如秋潭,皎皎兮如春月。谢歌凤的歌舞,韵味十足,优美动人,难怪你们名满天下。”
江雨燕却几分伤感:“燕云凤珠仪,云已为人妇,仪在家守孝,珠性子清高,唯这只凤儿温柔和婉,与我很是投缘。”
苏容若听她语中有蹉跎岁月之意,打趣:“你人美才高,若寂寞思嫁,在石榴裙下随意挑选,不想嫁时,自已养自己,谁也管不着,多好。”
“你小子滑头滑脑,尽找好听的说。”江雨燕擦拭着琴身:“开张便得这许多订单,年纪尚小,赚钱手段便已如此,长大后如何了得?”
长大后?苏容若的目光一凝:云裳不知能开多久,到时天下大乱,这些如花似玉的客户们,会不会,也如花儿一般飘散零落?
勉强扯起半丝笑意:“我长大后不再经商,专看美女,你不是见过我房里那幅对联?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看杏花。老子我要看尽天下名花。”
随着大美女一声清柔的嗤笑,丝帕带着香风过来,遮住了苏容若的脸,也遮去了江雨燕妙曼的身姿。
日子过得飞快,水去云回,花开花落,转眼即到清明。
书院放假,杞木在马场合作的协议书上鉴字,苏容若带着琪娜娜等人到郊外去看农庄,街上遇到与老爹赌气出门乱逛的孙三立,赖着也跟他们出了城。
庄子离洛京不远,地势平缓宽阔,郁郁树林,大小农舍,错落高低地散落在一池湖水周围,正是苏容若想象的那样。
毫无犹豫地交完定金,回程时天空开始飘雨,绵绵密密,润物细无声。一伙人恰好路过家有名的素食馆,便上楼要了位子歇息。
“此处北望洛京城,东临栖霞山,凭栏饮酒,登楼远眺,那个,妙极。”琪娜娜坐在苏容若身边,一时找不到合意的字眼,面上有点忸怩。
孙三立却趴在窗前看外面的朦朦细雨,薄雾烟柳:“楼台处处迷芳草,风雨年年怨落花,老大这两句,真真是应景。”
苏容若不参与他们的热闹,只坐在案几前,将已经上桌的罗汉斋,水晶丸子,八珍和合,春笋荠菜一一尝过。
孙三立回头转身,一屁股坐得稳如泰山:“我说老大,素菜有甚好吃?回头我给你打山鸡,找肥的下手,烤得脆香嫩滑,保你吃得流口水。”
“你清明不祭祖,还对亡灵不敬,祭日里沾染荤腥,你不怕,我怕。”苏容若将话说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宜爹娘怎从来不带我祭祖?
孙三立瞧老大没流口水,自己差点流口水,缩缩脖子,陪笑:“素食也不错,听说梅妃喜欢吃松籽,西山有许多樟子松,皇上便派人围起,专门给她捡松籽。”
说起皇家之事,他不由得压低了嗓门,环顾四周:饭庄十余张案几,大勇和吉泰等随从占去旁桌,其余地方亦被扫墓来此用餐的来客占满。
据说饭庄东家是位佛教居士,信奉众生平等的原则,不接受订座,也不开雅间包厢,客人皆按先来后到的原则,一视同人地坐在大堂。
孙三立话音才落,便有马蹄声和一个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嗯,小爷闻到香味了!”苏容若听罢,脸色蓦然变得阴沉:该死的小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