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若深深地呼吸数次,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眼处见苏青脸色苍白,眸中隐隐泪光,压下心中焦躁,问她:“你哪里不舒服?”
少女避开她的眼神,低头支吾:“太阳烈,头痛。”苏容若环顾四周,小院幽深,树木浓翠,清凉的绿荫许许微风,滤去了夏日小半的热意。
想是在外面跑得急了。连忙吩咐苏原为妹妹找来避暑药,转头又听苏离在一旁劝慰:“主人不用急,两位郎君功夫好,最不济也能逃跑。”
他这番话遭来兄长严厉训斥:“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主人遇上无妄之灾,下人如何能跑?何况,弄回来后罪加一等。”
苏容若赞赏地看得苏原一眼,暗想读书果然让人明事理,辨善恶。苏离脸上一红,嗫嚅道:“阿兄说得是。”
日头渐渐升高到中天,苏容若无心进食,只来来回回地在凉席踱步,不时站定,伸手到露台下的石缸拨水,洒向那株亭亭荷叶,看水珠滴溜溜地转动,如珍珠一般,碎了又圆,圆了又碎。
好容易等到琪娜娜和大勇回来,少女满头是汗,急急说道:“狗儿去了皇宫,龙卫府和怀化府,还有童子营。全是进不得的地方。”
“童子营自不必说,禁军在皇宫内,也有可能去,叫他们回去的定是龙卫府,至于怀化府,难道?长公主把两个儿子送去时,也将他俩绑了去?毕竟,雪豹是他们送的。”
苏容若稳住情绪,沉吟片刻:“对,必是长公主把儿子们打伤后交给怀化公时,也让他们去照顾主人了,或者,带着他们去请罪?”
转头问大勇:“军中挨一百大板,会昏迷多久?”大勇皱起眉头回答:“要真打的话,不死也得落个残废,只是这两位,下手的怕不敢太狠,公主震怒,最多弄出个皮开肉绽,不会伤筋动骨。他们若身体强健,现下约莫已经醒了。”
皮开肉绽?苏容若重复着,头皮发麻:怀化府这边,公主已然交待,现在就求穆那冲那厮福大命大,千万别挂了,如此,阿禧和阿诺的罪过便会小些。
转念间又不禁疑问重重:这对雪豹养在禁军大半年,穆那冲不在它们幼小力弱时动手,怎到现在才去招惹?
这混帐和拓跋珏平时就算入个茅厕都被格波他们前呼后拥,生死关头,怎的却没有了护卫?嗯,就算他们甩开随从,阿禧说禁军有专人看管和驯练雪豹,怎就会任由它们咬死贵人呢?
这其中,莫非又有什么背后算计?可怜的雪豹,闯下滔天大祸,定然是活不成了。
琪娜娜见她半晌不言,急得直拉她衣袖:“小若,阿禧究竟?”苏容若摸摸怀中玉佩,脸色暗沉,摇头:“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王泊之欠她一条命,这是她最后的筹码。若穆那冲真的死了,公主碍于王氏面子,会不会饶过两人性命?
但她听说王七郎常年流连山水,行踪飘忽,他若不在,他长兄王右相,会顾及世家声誉不会违诺,但真心尽力,会到几成?
琪娜娜跑得半天,渴得嗓子冒烟,端起案几汤饮一气喝了个底朝天:“小若,你快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公府抢人。我马佳氏未来的女婿,他们凭什么说杀就杀,要打就打。”
苏容若瞧她急惶力竭的模样,安慰道:“观长公主行事,不会冒然滥杀无辜,要想主意,也得等雨燕姐和休莫来后再说。”
与此同时,重重叠叠的宫殿中,太医署偏安一隅。
室内两张宽大矮榻,阿禧阿诺各趴一张,两人都是受伤未愈的模样,面色苍白,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