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人真的跟我好有缘分啊！”袁竺写着写着报告，突然情不自禁地感慨起来。

“为啥？”

“她第一次急诊报告就是我写的，之后她所有的检查竟全都分配到了我的名下，师兄，你看她的历史记录，初写医师那栏清一色都是我的名字。”

“那确实还挺巧的！”

“是啊，不过你说她都住院好几天了，为啥就是一点都不见好呢？而且我看她的影像表现还变得越来越严重了！”袁竺皱着眉头跟林禹辰说道。

“这也没啥好奇怪的，你我都是医生，所以更该清楚医生的局限性，小袁，你也知道并非所有疾病都可以被医治好的！”

袁竺虽然很羡慕师兄的豁达与淡然，可她仍是不想让自己对这类事情习以为常到毫无反应，因此便低声回道：“但每个来医院的患者都会抱着疾病能够痊愈的心态，我觉得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真的想死，所以师兄，我是真的很害怕看到他们脸上失落与绝望的表情，你说要是所有人都能健健康康的该有多好啊！”

林禹辰对袁竺的某些观点持有不同看法，就比如她刚刚那句“我觉得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真正想死”！

可是他却不想跟小袁过多辩论下去，而且他真的很尊重小袁的想法以及观念，也发自内心地希望小袁可以一直永葆天真与淳朴下去。

这也是姐姐对她自己最大的要求与期盼，只可惜她已再无机会，所以林禹辰才更希望小袁能替姐姐做到这些！

林禹辰记得姐姐说过她很希望能有个可以跟她打打闹闹但又非常疼她宠她的哥哥，如果...

如果真有下辈子，他一定要跑得更快一点，这样他就能先于姐姐出生，然后再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好哥哥，像姐姐对他一样，尽最大能力去守护、保护他最最温柔善良的姐姐。

至于这一世，他就只能先用心学会该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好哥哥了。

“师兄，你咋啦？怎么突然就开始沉默了？”袁竺面露担忧道。

“没有啊，我就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不过小袁，我也希望所有善良的人都能健健康康得偿所愿，只是很多事未必能合乎你我心意，所以有时候你必须要学会去接受以及看淡一些东西！”

袁竺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的。”

“对了，你写的这个病人是因为啥住院的？”林禹辰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于是便转而问道。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竟会使他们接下来的讨论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喝农药昏死过去，被人发现后便立马送到了医院！”袁竺忍不住叹息起来，“她才二十多岁，师兄你说她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啊，难道好好活着不好吗？”

林禹辰神情亦是十分凝重，“活着很好，可若她觉得活不下去了，那对她而言也许就真的只有求死一条路可以走了！”

“我还是不能明白，她究竟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才非要这么想不开呢？”

林禹辰摇摇头，“不管发生什么，但我觉得她肯定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会做出这种事的！”

“也有可能她只是一时冲动，若等她喝完之后她就立马后悔了怎么办？”

“她喝农药的那个当下应该是不会后悔的吧，小袁，我们遇到不开心的事时总会劝诫彼此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切苦难终会克服过去，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不是所有困难都可以解决，更不是所有坎儿都能够迈过去的！”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觉得可惜，师兄，其实我有时候也会因为受到挫折就会生起一种干脆不活了算了的念头，可我纯粹就只是瞎想想而已，我可没有胆子真的自杀，所以有时候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你说到底是活着更有勇气、还是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更勇敢呢？”

林禹辰目光始终无法聚焦，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直到现在很多事他都无法想通，所以他也没办法给小袁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可能不管做何选择，对那个人来说都是最勇敢的行为吧！”林禹辰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可是死不也只是逃避问题的一种方式吗？”

“话是这样说，但不是谁都有勇气这样做的！”

“可是，可是她还有家人啊，一死了之对她而言或许是彻底解脱，但她真的不害怕家里人会伤心难过吗？”

林禹辰脸色刷得一下变得苍白起来，“好了小袁，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每个人都有他/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毕竟只是外人，所以也不好过多评论什么！”

“好吧！”袁竺只好无奈地回道。

***

袁竺把她与师兄的谈话内容都跟顾爷爷讲了，“顾爷爷，你考虑问题比我们考虑得都远，所以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顾守道表情看起来格外严肃，“小袁，有件事我本来打算一会儿跟你讲的，就在我来接你之前正好有位魂魄来店里找我，而她便是你刚刚提到的这位患者！”

袁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么会？她今早还做过检查，还是我给她写的报告呢！”

“人各有命，她的生命早就注定要于今天走到尽头！”

“可...”

“小袁，有些事你要看开一些，这便是她的命，而这也是你们的缘！”

“顾爷爷，你真的确定是她吗？”

“你说得那位患者是不是叫余笑笑？”

“是的！”

“那就绝对不会有错了！”

袁竺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