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之前,陈修远特意起了个早,带着大包小包一副衣锦还乡的样子去拜访老丈人,默默在心里准备了N句怼人的话,结果到了,器宇轩昂下了马车,跟个花孔雀一样四处转了一圈,跟个智障一样。
“李肖人呢?!”陈修远对着崔尚娴小声逼逼。
“啊,殿下在说什么?”
“装傻是不是?”陈修远非常生气,要不是因为听见“卫国公”三个字,他才不从被窝里爬出来呢。
崔尚娴讪笑两声,拉着陈修远袖子贴了过去,“殿下不要生气嘛,妾身只是想要殿下多陪我一会儿,出此下册,恕罪则个。”
陈修远撇了撇嘴角,他也不傻,也知道为什么。如果新婚没有多久,太子妃独自回娘家而没有丈夫的陪同,那么一定有什么婚变啊,情感破裂之类的声音传出来。
可是他真的非常想要睡觉啊啊啊!!!
那种天没亮已经要收拾东西上朝的感觉,比高中早读还要辛苦,早读能用书本挡着睡觉,但是站在第一排怎么睡啊?他站在皇帝跟前啊。
陈修远慢悠悠走过来,看着崔焕跟个没有人收养的小猫小狗一样可怜,心里只想笑,崔焕看见他,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蹭的一下就冒出来。
他俩八字不合,天生作对。
陈修远用脚勾了张凳子过来,哐当一身,然后再一屁股坐下。
“……”
“……”
“不是,你们说话啊,都看着本宫做什么,本宫脸上有花啊?”
“太子殿下,这是我和姐姐之间的谈话,你听着,不好吧?”
“啧,你说的有道理,本宫在这听你们一些苦情别离的戏码,心里也难受,要不本宫去什么飘香楼瞧一瞧吧。”陈修远居然真的拍拍屁股打算动身了,崔焕瞪着眼睛,眼神飞快的在姐姐和姐夫之间扫视。
什么情况,姐姐还在这里,他这犊子就说出这种话?!
崔尚娴表情淡定,“殿下早点回来。”
“哎……你这就没意思了。”陈修远本来就是嘴上说说,哪里会真的去。
崔尚娴知道这货一向有贼心没贼胆,继续和弟弟说了起来。陈修远听了一会儿,然后脑袋就开始放空。
说起来,现在好像还没有糊名制这一项举措,以至于判官不仅看文采,还看家室。你说说,大佬的孩子,总要给面子吧,得让过吧,但是名额一共就那么点儿,巴结大佬占得比例不少,那么势必就会缩减一些寒门的名额。
如果自己提出了糊名制,一定可以揽一波名声,但是也会得罪很多大佬,没办法,他现在就是个小小太子,头上全是前辈,惹不起惹不起。
还不到锋芒毕露的时候呢。
崔尚娴和弟弟的谈话还在继续,他脑子不放空的时候会听几句,听见崔焕说他的文章不被看好的时候,多嘴一句说要看看,然后眉头皱的就能夹死苍蝇了。
“你写的什么玩意儿啊?”
崔焕一口气差点没呼出去,劈手夺过文章,“殿下,这是读书人的事,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国事吧,这点小伎俩就不劳你费心了。”
陈修远被讽刺了,很受伤,摊开双手,一脸无奈。
“就你写的这些,谁敢让你过就出鬼了。”
“你什么意思?”
崔尚娴接过弟弟手里的文章,看了几行,也是眉头微皱。
“姐,怎么了?”
崔焕心里有点慌,陈修远觉得他要凉。他带着一种“可怜你”的表情望向崔焕,自己的小舅子,“本宫问你个问题,现在呢,你手里有一份解药,同时你爹,和大周的皇帝陛下都中了毒,只有你有解药,而且只有这一份,你给谁?”
这个问题,乍一听,和女友和老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一样无解,但是仔细一想……还真的是一样的。忠孝两难全,救了爹就是不忠,救了皇帝就是不孝。
“这个问题和我们现在说的话题有什么联系?”崔焕一副你傻了吗的样子看着陈修远。
“难道没关系吗?”
“难道有关系吗?”
陈修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不相信出生在关系复杂的世家里的小孩会听不懂这么简单的问题,崔焕在装傻。
忠孝不能两全,所以要做出选择。
“太子妃,你选什么?”
“妾身听殿下的。”
陈修远叉着腰,有些气恼,你们崔家人,都这么擅长明哲保身吗?打什么太极!
这两姐弟的话听起来都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仔细分辨,还是有区别的。
先说太子妃的,让自己做主,站在自己的角度,忠和孝就是一样的,自己的选择不言而喻,那么崔尚娴的回答也就呼之欲出。
但是崔焕的回答就有些意思了,明明知道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但是他装傻,其实已经暗示了他的选择是孝。
换一种说法就是不忠。
你说,就这政治觉悟,写的文章不被挑问题?
再一想想,朝廷里还有多少人是这么想的,有多少人是在假装忠诚?
陈修远忽然觉得自己便宜老爹这日子偶尔也过得很憋屈。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这时候崔友仁迈着大步走了过来,用力拍了拍陈修远的肩膀,其用力之大,难以用言语言明。
“太子来了啊,怎么不来看看老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