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和煦,坐在落地窗边晒着暖阳,会生出舒适的倦意。
钟镇南喝着咖啡,眼神却不离眼前正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意晗,她在预算经营的账,不到一分钟的事情,她硬是手脚并用算了半天。
“哎。”钟镇南忍不住苦笑。
“干嘛?数字太多了嘛。”意晗听见他的笑声,嗔怪道。她对数字真是不敏感,算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反反复复。
“笨蛋啊你,我来。”钟镇南说着抢过她的纸笔,自顾自地开始速算。
意晗看着他因为专注而微聚起来的眉头,有一点失神。
有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在拥挤的补习班里,钟镇南总是穿着白色T恤,安安静静坐在老师身边坐着数学题。
女生们都想去问他数学题,他不胜其烦。那些女生里还包括为他颜值倾倒的自己。
“笨蛋啊你。”钟镇南给她讲完题看着她还是迷惑的眼神,忍不住不耐烦地说。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他是一个身处高纬度的高级文明生物。
所以此刻面对这样平易近人的钟镇南,意晗有种做梦的感觉。
“怎么这么看我?”钟镇南突然头也不抬地问。
嗯?这都被他发现了?意晗赶紧别开眼神。
“初十要和我出发去老家哦。”钟镇南说。
什么?意晗还没反应过来,钟镇南便抬起头,看着她说:“我们不是说好去见那个代运营的朋友吗?和他约好初十了。”
“我不知道是你老家的……”意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是要放我们飞机吗?”钟镇南把算好的数字推到她面前,问。意晗低头看着他写得工整的数字,没有开口。
“你就当是一次出差好了。想创业,怎么可以犹犹豫豫呢?谈下一单是一单。”钟镇南说。
他说没错。怎么可以犹犹豫豫呢?
怕遇见任恒鸣?遇见又怎么样呢?本来也分手了不是吗?
自从回家后,任恒鸣就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反倒是赵亦楷频繁地关心着意晗是否找到工作,是否一切顺利。
不能怪他狠心,他没有理由再过问她的人生,就好像自己,也找不到理由去联系他。
假期马上就要结束。
春天却还刚刚开始,漫长的一年这才拉开了序幕。
任恒鸣看着墙边慵懒晒着太阳的橘猫陷入了沉思。
一阵带着浑浊杂音的摩托车尾声由远至近,等到在自己身边噗地发出收音停车的声音,任恒鸣这才抬起头看过去。
“来来来,看看看。”穿着睡衣套着羽绒服的赵亦楷,脸上睡意还没有消散,有些不耐烦地递上了手机。
“我说,你这么拿我手机聊,她会不会觉得我想泡她啊?”赵亦楷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花圃上的任恒鸣,无奈地说。
“我怕她到时候爱上我,那怎么办?”赵亦楷抬头看着天空,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也没有对象,那我只能顺势接受了。”
任恒鸣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低头看着手机。
她要自己开代运营的工作室?那很好。任恒鸣嘴角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
“你这么做是因为什么?我真是搞不懂,不甘心就追回来呗,真是看不起你……”赵亦楷说着,就要蹲到他身边,屁股刚低下,任恒鸣便头也不抬举起了手里的奔驰车钥匙。
赵亦楷赶紧换了个笑脸,接过他的车钥匙。昨晚说要和他借车去相亲,任恒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整个春节任恒鸣都呆在家里,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完全和春节普天同庆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家里人还不知道任恒鸣谈了个短暂的恋爱,想介绍新的相亲对象都没机会,因为他总是决绝地躲开话题。
赵亦楷看着他,以前春节他“荣归故里”总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今年一副落寞寡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年生意落败了。
任恒鸣老家作为有钱的海边村镇,家里有实业、挣钱了建别墅的不少,但是这么年轻就白手起家给自己家建别墅、买豪车的例子几乎没有。
赵亦楷毕业就在魔都做文案策划,后来是一次回老家遇上任恒鸣,才被他挖走去一起创立现在的公司的。
任恒鸣这个人虽然算不上能言善道,但是他的信念和能力特别特别能打动人。
做新媒体一路会有很多挑战,数据kpi、流量投放的成本风险、客户人脉的波动,还有三天两头的维权之争,赵亦楷跟着任恒鸣一路走来,见识过太多,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厌烦到不行好想放弃。
但是任恒鸣总是一副很从容很坦然的样子去面对。
感觉没什么可以打垮他。
唯独感情上,好像有些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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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年第一次来拜访自己所谓的父亲。
钟镇南看着电梯上升,熟悉的楼层数字,出现在因为不常来而显得陌生的电梯环境里,他只觉得有些恍然如梦。
偌大的办公室里难得没有客人。每一次见自己,父亲钟乐华都会遣散办公室里外所有人。
“爸。”这个称谓一年只需要说上不到十次,钟镇南每一次说,都有种陌生感。
拜年的话说不出口,寒暄的话更是难以启齿。
“听说你在筹备开诊所。”
“是。”
“需要钱吗?”
“不需要,我自己有。”
钱,一向是父子俩之间最多的话题。
“诊所的工作妥了就雇人管理。挣的钱也就那么多,不如早点来我这里学习……”钟乐华一边泡茶一边说。
“我是医生,只知道行医,不知道怎么做你这行生意。”钟镇南忘记了这是第几次拒绝他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