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禾苗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的时候脑海里跳出来的想法就是胡姮婧给的水有问题。
眼皮子沉重睁不开,她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只感觉到自己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周围的环境极其嘈杂,有好多人说话的声音,还带着某些地方的方言。
空气中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发霉味道,远处还有此起彼伏的犬吠。
“这两个人长得都不错,就是女娃娃岁数这么大喽怕是不老实嘛。”
“大哥哎,你买个女童回去,这吃喝拉撒不还得你另外花钱嘛,现在这么大啥事都懂了,花钱又少只要饿不死没事还能帮家里干点活撒。”
“那跑了咋办?”
“不可能他们被阿胡下了迷药呢,已经晕了一天开车运到这里连眼皮子都没揭开。”
“嘿嘿厉害我去瞅瞅。”
“……”
黑暗中微微开出了一条缝透出了光。
男人上来就冲着禾苗甩了一个耳光,扇得她耳朵嗡嗡的响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男人她从来没见过二十岁左右,中等偏矮的个子,穿着一条蓝色布裤,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牛皮带上身光着,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突起。
他旁边站了一个个子稍高些的男人,年纪大概三十岁,没有留头发,胡子又粗又黑,圆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
“醒啦?”圆脸男人见她被扇醒,乐呵了一下。
“我劝你别动什么想逃跑的心思,既然让你能看到我们,就代表你们是不可能出去的,”他见禾苗没有像别的女人一样大吵大闹,稍微带了点耐心,“这里不是市,等买你们的人一来,你们就各自被卖到别的地方去了。”
“至于你爸爸嘛,大概得哭死了吧,反正也找不到你们。”光着上身的男人在旁边笑嘻嘻地说。
“老刘,过来打会牌嘛,无聊死了,这鬼地方啥乐子都没有,光他妈牛屎粪了,一脚踩一个,倒霉咯。”房间外还有男人操着一口变扭的普通话往里喊。
“来了来了,”圆脸男人就要出去,突然扭脸问另一人,“阿三,你把她们运过来的时候,搜过身没有?”
那人一拍脑门,“妈呀,光把包给收起来了,忘搜身了。”
圆脸男啐骂道:“狗啊你,什么记性,这个月都干几次了,还竟忘事!”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说话,禾苗悄悄抬了抬腿,发觉裤子里的手机竟然还在口袋里。
但是手已经被绑住,压根就动不了多远,更别把手机藏在别的地方了。
那人转脸过来,眼尖的瞥见她偷着摸索裤子,上去就将手机夺了过来,“你想死啊。”
阿三往她身上搜了一阵,除了一包餐巾纸和手机外,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老刘往旁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别忘了还有一人,阿三得了眼色,走到角落里看了看何歧明,往各个口袋里摸索,然后神情放松地走过去搭上老刘的肩膀,“放心咯,那小子身上没东西,搜得时候,连吭都不吭,还没醒呢。”
“好了好了,打牌去。”
两个人放下心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关上门,带上锁,去打牌了。
禾苗趁着这点空隙,努力往外去看,屋外似乎还有两个人,都是中年干过苦力的男人,听口音,应该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很粗糙,搜东西的动作意外地熟练,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贩卖了。
胡姮婧能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连带着自己儿子也一起卖掉,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门“砰”地一声关上以后,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黑漆漆的。
刚才左脸被扇耳光的地方,疼痛感渐渐发了出来,大概开始肿起来了。禾苗咬咬牙,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她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不大,最多只有十平方这么大,而且没有窗,唯一通风的地方,就是离地两米高的小洞口。
洞口很小,一个脑袋的大小。
现在似乎是晚上,一弯月挂在天幕上。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何歧明突然从地上靠着墙壁角坐了起来,禾苗努力睁大眼睛,却也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她悄悄喊了一声,“你醒了?”
“醒着。”
接下来,她发觉说不下去。
总不能说,你妈把我们弄晕,要卖到穷乡僻壤里去吧。
毕竟他也是受害者。
禾苗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又有点犹豫,喏地断断续续说,“没关系,我们能逃出去的,我们会回家的。”她必须对此要有信心。
何歧明突然往她那爬了过去,借着高高的洞口,月光倾泻下来,才显出他的脸。
他的相貌十分秀丽,不像胡姮婧的刁钻相,乍看上去仿佛被光冲得柔软。他的眉目分明,眼珠子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像宇宙尽头无尽的深渊,多看一会儿便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他盯着看她,看到脸上的巴掌印,他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掩去了眼底的诡色,“你的脸怎么了?”
禾苗左右言他,“没事啊,磕着。”
何歧明的眸子暗到可怕,暗牢里蛰伏的兽开始跃跃欲试,他心知肚明,咬牙切齿地“嗯”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清冷一片。
“我醒来的时候,把手机踢到旁边的角落里了,踢到哪里我不知道。”
这无疑是最后一根稻草。
“来来来,输了就得喝!”
“老刘啊,厉害了啊!”“嘿嘿嘿嘿,这算什么,等这笔卖个好价钱,请你们去吃顿好的去嘛!”……
禾苗一边得注意听着外面嘈杂的打牌声,一边抓紧时间,摸着黑,用脚去探索。
这是一场和时间的博弈战。
她不知道距离她被绑到这里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但根据她肚子饥饿的程度,大概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何歧明和她一样,手被反捆在背后,俯下身子找东西的动作做起来异常艰难。
一滴汗从额角滑落,顺着脸庞,滴进她领口。
她努力伸出脚,尽可能的大面积去扫过地面,直到她用脚尖在边上碰到了一个硬物,她跪倒在地上,侧身去摸,就是一只手机的形状。
她按了一下,手机屏幕开着定位。
只要禾呈鸿最后报警了,那一定能够找到他们。
她再艰难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个键,因为看不到,她只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试试录音。
“我找到了。”
她低低地喊,让何歧明过来,把手机塞进她衣服的内袋里。
房间小,手不方便,空气还不流通。
这么一个动作做完,两个人都折腾出一身的汗。
禾苗躺在地上粗喘气,有了保障之后,那么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保存体力,时刻准备自救。
稍微放了点心,她一下就觉得肚子内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饿得前胸贴后背,那种感觉渐渐的蔓延到了全身,让她恶心头晕,想把胃里翻滚的胃液呕吐出来。
屋外打牌喝酒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人都玩嗨了,还有人在抽烟,按下打火机“吧嗒”的声音。
这时,有人说了声,“阿三,你去他们那边看看。”
“又没事,跑不了。”
“万一他们想不开,自杀了呢。”
阿三玩得正在上头,被这么一说也有点扫兴,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口,开了锁,脸红脖子粗地吼了一声,“人呢,地上躺着干嘛。”
喝醉酒的人瞳孔会涣散,鼻孔微张,走路七拐八扭。
光一下子溜了进来,禾苗应他的话,一字一句:
“我要吃饭。”
阿三笑了笑,“为什么要给你吃饭?”
禾苗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次:“我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