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你许意哪位皇子登基?”玄渊坐在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冒着一杯雨前龙井,神情平静,眸光深沉,给人以深不可测的感觉。 坐在书桌后正皱眉冥思苦想的李老大人一个哆嗦,差点打翻了书桌上摆放的砚台,他一脸苦笑的看向玄渊,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上满是无奈:“竹儿,你别用这种语气谈论这样的话题。” 这样轻描淡写、平静泰然的语气,就好似他所言的根本就不是至高无上的皇位,而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这样巨大的反差对于一辈子忠君的李老大人而言,真的很难轻易接受。 玄渊抬起眼眸,淡淡的看了李老大人一眼,从善如流的道:“好的,外公。”顿了顿,玄渊又问道,“外公打算支持哪位皇子殿下?” 李老大人:……哎呦他外孙这是贴心还是不贴心啊?问话方式是改了,可是听着怎么还是这么膈应人啊。 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之前因为陛下病重朝堂局势险恶而不得不在皇宫中待了好几日,直到陛下苏醒才被放出宫的李老大人脸上带着疲惫,他叹息着,满脸的愁绪和担心:“一个都不打算支持,陛下……可还活着呢!” 他看向玄渊,肃然郑重的告诫道:“竹儿,我不知道这一年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又为何做出这些事情。”不管是太子对李家的恶意,还是陛下油尽灯枯的秘辛,这些李老大人都不打算去问,有些时候,不如难得糊涂。 “但是为人臣子,最重要的便是衷心,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挣的。”李老大人满眼担忧的深深看了一眼外孙,“有时候安稳一点未必不好。” 李家一直是坚定的清流党、保皇党,不接受任何皇子的拉拢,不参与夺嫡,只忠于陛下。即使这样会被人暗中骂是老古板、不识趣,但却比较安全,虽然没有从龙之功,但新皇登基后也不会被太过迁怒。 原本李家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既不会太过靠近太子,也不接受其他皇子的招揽,只安安分分跟在皇帝后面,如果不是原本剧情中太子气量狭小、昏庸无度,兼之林英杰在中间搞事,李家未必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玄渊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对于外祖父的劝说他安静的听了,却不知听了几句到心中,他只是说道:“如果外公没有属意的人选,我心中倒是有一英主。” 李老大人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对于越发出息、越发难以捉摸的外孙无法招架:“竹儿,你还未入朝,何必关心此事?等你入朝,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了。” 林轩竹这一届的会试士子幸也不幸,他们因陛下病重、太子谋反,最后一道殿试遥遥无期,如今依旧只是贡士而非进士,更是无法入朝,可谓是非常惨。 但他们迟迟不曾入朝,自然不会卷入诸位皇子的夺嫡之争中去,倒是可以保得自身平安。而等朝局恢复平静再行殿试,因为夺嫡之争而空了不少的朝堂,可是为这一届的进士腾出了不少位置。 “自然是求日后仕途顺利。”面对外祖的疑问,玄渊轻轻啜饮了一口甘冽的清茶后语气轻漫的回答,似是敷衍。在氤氲的水汽缭绕间,他的眸光深沉内敛,平静莫测。 李老大人简直对这个外孙跪了:“对我还要说假话?还仕途顺利,你当洛宁侯府还有我们李家是吃干饭的啊?”只要林轩竹自己有能力,根本不会缺往上爬的机会。 他出身清贵,外家势力也不小,哪里会有人不长眼睛的打压他?这话一听就是托词。 玄渊勾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没回应李老大人的话,反而把话题绕了回来:“我认为七皇子是难得的英主。” 眼睛猛地睁大,显出李老大人心中的惊讶,他皱着眉惊疑不定的看了玄渊一眼,方才声音微微惊疑的问:“七皇子?” 玄渊淡淡点头:“三、四、五三位皇子与废太子谋反之事牵连,皇上怕是不会再考虑他们。二皇子早年封王,在驻地已经蹉跎了近二十年,已经心无大志,六皇子天生脚有残疾,与大位无缘,如此算来,唯有七皇子比较适合。” “但七皇子才十二岁!”李老大人皱眉说道,七皇子年纪尚小,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牵扯进废太子谋反之事的原因,“他怎么比得三、四、五三位皇子已经成年?难道陛下不怕朝堂震动?” 将茶盏搁在书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玄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外公,你说得好像现在朝堂没有震动一样。” 嘲笑的话说完,玄渊神情一正,很是肃然正经的说道:“三、四、五三个皇子势力相仿,如今夺嫡之争几乎已经闹到明面来了,他们三个早已经是势不两立,无论任何一个皇子登基,剩下二人下场都会奇惨无比。” “与其让他们三人斗得你死我活,不如另立七皇子,如此反倒给三、四、五三个皇子一个还不错的下场。”玄渊语气淡淡,“废太子已经折损了,只要皇上还有几分爱子之心,就不会再送剩下的儿子去死了。” 李老大人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深思玄渊说的话,不过他沉吟过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玄渊,问:“竹儿,你不会是打算趁着陛下年幼不能亲政而走权臣之道吧?” “外公怎么会这么想?”玄渊眼神古怪的看了李老大人一眼,像是在惊讶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只想做个清正廉明、克己奉公的好官,我的心愿是在仕途上一展抱负没错,但我所为顶天立地,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绝对不是为了获得权力。” 李老大人:……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不管李老大人信不信,在表达自己对皇位之争的立场后,玄渊就告辞离开李府,这一次经过东大街时,不知是缘分还是还是孽缘,这一次玄渊又碰上了朝阳公主。 只可惜昔日霸道高贵的她今日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横行霸道,銮驾带着点灰溜溜的感觉从东大街驶过。从马车中看到这一幕的玄渊修长的手指轻动,放下了车帘,神情没有一丝波动的与朝阳公主的銮驾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