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朗走进后院,那里,依旧是上次下雪时的模样,廊下椅中,闲坐着他的长姐,即使知道她不是真的长姐,可也是他的长姐。
椅子旁还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几坛酒,旁边还有一张椅子。
长公主见他来,静静地看着,“朗儿,过来坐吧。”
却见他走得很稳,很慢,不似以前的迫不及待和依赖,还若有所思,见他在一旁坐着,烟雨澜熙又递过去一坛酒。
烟雨朗笑了笑。
长公主看着那笑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刚刚被南临王夫妇接回王府,一进府,却被一个小小的人儿抱住了腿,喊着,“姐姐,姐姐,”可是最近,他喊自己,“长姐。”
即使后来,先圣查到自己真实的身份,为了成婚,几次三番要宣告她的身份,但是她还是一直推到不能再推的时候,只因父王母妃已经战死,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她不想这个总是追在她身后的人儿觉得自己连个亲人也没有,她也还是把他当作弟弟。
那次,带着溪儿和岳文玉去平定北,回来后,是要告诉朗儿真相的,是要跟先圣大婚的,可是·······
长公主想到了那个女人,想到了听到的那些真相,长公主的眸子暗了暗,想到曾经在征战途中遇到了一个老道。
老道说,她的一生飘零,前半生漂泊,后半生入情劫,困一生。
那时候,她不信。
烟雨朝的战神,先圣最爱的人,怎么会信那些无据之言。
长公主喝了一口酒,转头看着弟弟,也在握着酒坛发呆,所以问道:“在想什么?”
烟雨朗抬起头来,眼眶红了,看着自己的姐姐,“想到了姐姐,想到了溪儿,她也喜欢这样坐在屋檐下,喝酒,发呆,姐姐和溪儿很像。”
长公主笑了,想起了那个最好最聪明的孩子,是啊,不太喜欢说话,就喜欢找个小角落,自己呆着,或者看着人,吃点东西,守护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观察着所有人,却很少参与那些世俗的热闹。
“溪儿比姐姐聪明,比姐姐洒脱,”又看了看他,“也比姐姐放得下,朗儿,你可放下了?那景二公子,我看着,挺好,你别伤害他·······”
烟雨朗想起外面那个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他是溪儿的幸福,我不会的。”
长公主这才如释重负,又喝了一口酒,“那些事情,你不告诉我,是为了保护我,是吗?”
烟雨朗垂眸,“不是,是怕姐姐不要我,是我伤了先圣,如果我没有冲动,姐姐现在一定很幸福。”
长公主看着虚空处,仿佛想着以前的日子,到最后,所有的,都随着酒,咽了下去,“可是,姐姐也懂朗儿,若我知道还有······我也不会要他的,朗儿,我不会要他的,我会带你们回南方。”
长公主泪如雨下,她想起先圣的承诺,先圣应该也是很爱她的,只是更爱他的江山,他的爱,可以给很多人,也给了很多人。
长公主突然意识到,那些情话和承诺,都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后。
所以,到底是因为知道了身份可以娶自己,还是知道了身份得用情来掌控自己·······
可是先圣,真地待他们很好,待她也好,待溪儿也好,连寒潇,先圣都是宠着,那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存在······
烟雨朗看着姐姐流泪,不忍,“姐姐可怪我?”
长公主忍住情绪,转头看他,摇了摇头,“我突然想明白了,先圣是一个很好的圣帝,弟弟也是,他选你,是他对江山最后的托付,不仅仅是因为我。
他总是说,溪儿那么聪明,根本没有人跟得上她的思维,可是你可以,你们总是有很多话可以说,他一直说过,朗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你看,你们都是很好的帝王,而这个天下,需要一个很好的帝王。
他曾经有我,你有溪儿,可是溪儿比我聪明,溪儿做了很多让我开心的事情,可是最让我开心的事情是,她离开了你,也离开了我,那么坚决,真好!”
烟雨朗又是笑,又是苦涩,“我并没有那么开心。”
长公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也很开心,你知道,你们没有结果的,不要伤害她。”
烟雨朗沉默了好一会,转头看姐姐,“我知道,姐姐放心。”
两人又一起默默地喝了好一会酒,到最后,还是长公主打破了这份沉默,这份道别,“定北和东北,可都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