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到哪儿去了，咋不打呀？

炮在这个时候是不能打的，炮只能在前面开路，人冲上去开炮就会误伤。

这时一个改过的梯子正好搭在他身边，战士晃了一下挺结实就蹬了上去，王福元跟在后面也上去了，下面有的战士认出了他。

“团长快下来，危险。”

危险，哪里不危险？上来了再下去，让人瞧不起吗？

他手里拎了一只刚捡的卡宾枪，这是部队刚刚配发的，有些战士用得还不太熟练，里面能压十五颗子弹，一梭出去，相当于一个小机枪了，可惜没有备用弹夹。

刚爬到一半，那名战士便摔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趴在了王福国的肩头。王福国急了，他心里想着，既然你落在我的身上，那我就再把你带上去，你活着没爬上四平城，死了也要死在四平城墙上。

快要进跺口时，一串子弹打过来正打在那名战士的遗体上，正是有遗体的遮挡，救了王福国的命，才让王福国登上了墙头。手里的卡宾枪一搂，一梭子子弹全打了出去，右边的机枪就哑火了。拔出手枪又向左边的机枪连开了几枪，可是不管事儿，新配备的手枪劲儿太小，不好用，子弹没有了，他只能把枪扔了。还好，匣子枪他一直带在身上，虽然这枪老了点，可准星还有，腰上的子弹配的也都是匣子枪的，枪用起来顺手。左边的敌人发现这个位置上来人了，纷纷把枪口横过来冲他开枪，他忙躲到一个国民党士兵尸体的后面，把尸体背在后背上，往右边的机枪小跑。子弹全都打在了后背上的尸体上，产生了一串的震动，感觉有子弹划过胳膊，他知道肯定又挂彩了，这个时候根本感觉不到疼。他迅速越过机枪的掩体，把机枪抓在手里横着扫射过去，那边的机枪也哑了，又转过来往另一面打。

趁着他在这段墙上折腾，又上来了十几个战士，叮叮咣咣一顿揍，总算是把这段拿下来了。越来越多的人爬了上来，王福国把机枪一扔，躺在了墙边上。他知道，问题解决了，这场仗，赢定了。

整整打了一天，到了第二天早晨，四平城全部解放，王福国又一次被送到了后方医院救治。他的左胳膊中了两颗子弹，后背有几颗子弹嵌入了肉里，是战友的遗体和敌人的尸体救了他的命。如果没有尸体挡着这些子弹，实打实地打在他身上，他已经死了不止一次了。就这样他又休息了近半年，这次养伤很顺利，没有胡子的骚扰。

王福国自打从学校跑出来，就没有跟家里联系，一个是怕父母担心，一个怕被特务盯上。有时候觉得你死了反而就放下了，要是家人知道你还活着，又每天经历着生死搏斗，那才揪心呢。

一次回长春开会，他向上级部门打了申请，回到老家郎牡吐一趟，刚刚建国不久，百废待举，特务也非常猖獗，政治审查是非常严格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但再不回家他自己也会疯掉，实在是太想爹娘了，在进行政审期间，他知道了大哥王福元的事情。他跟王福元的关系特别好，在他的印象里，哥哥就是一个绅士，说话慢悠悠的，从不跟人争吵，即使是有人欺负他，也都是以忍让为主，倒是自己，每次见到哥哥吃亏，就冲上去给哥哥撑腰。

他在战场上多年，知道死是一个什么概念，一个人但凡有生的机会，绝对不会想去死。可想而知，王福元肯定是崩溃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