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国,我请假了,要回家一趟,不知道回不回来了。”
这在意料之中,可又不太想这样。
“是呀,要是好安排,就快别回来了,农村太苦,你们受不了。”
“我这次回去,主要是问一下我爸,我妈,如果他们同意你去城里,你去吗?”
“我估计他们不会同意,谁会舍得自己的孩子跟一个农村人呢。”
“你别这么想,你进了城,不就是城里人吗?”
“再说吧。”
“高建国,你这种犹豫不定的性格会害你一辈子。”
柳菲走了,扔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建国既期待他们都回来,又想他们都别回来。如果他们都回来,一定要领他们去泡子里挂个鱼,回来炖上一锅,那才是真香呢。要不就不要回来了,既然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再走时就又要告别,分别的痛,不能经历太多,很难受的。
快近一个月了,柳菲没有一点消息,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阵风吹过,不知飞向了哪里,不知在哪里扎下了根,去开启新的生活。建国的心也是没着没落的,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娘看在眼里不吱声,吧嗒吧嗒地抽烟,老妹想问一声也不敢问,本来就够难受的,就不戳心尖了。大爷每天就是伺候他那点烟叶子,都不睁眼看他一眼。只有四姐桂青阴阳怪气地损人:“哎哟,小孩不大啊,还得相思病了,你丢不丢人?”建国也不吱声,跟她没话。
胡万义来了,拿了一个包裹给建国,走得满头是汗,就坐在炕上卷烟抽,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老太太唠嗑。宝昌老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这种来客的事他很少掺和,又不会唠嗑,所以有时看见来人非但不接,反而走得远点,等人走了他才回来。
建国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小木头箱子,上面有一把小小的锁头,钥匙就挂在锁头旁边,拿起钥匙打开箱子,里面是几排玻璃瓶子,是各种颜色的水彩和干彩,还有一匝画笔,细的粗的都有。这是柳菲给邮来的,里面还有一封信。大体的意思就是家里同意他们的事情,但由于家庭背景的关系,必须要建国离开农村而且切断联系,大概要变换户口改名换姓了。如果建国同意,就给她回个信,或者直接去找她都可以,如果不同意就算了,缘分到此为止。上面写着她家的详细地址。
建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多大的能量能做这样的事情呢。他把信叠起来放在箱子里,把锁头锁好,钥匙拴了一个绳挂在腰上。
娘倒是一直看着,不用问,也猜到了七分八分,就问建国:“谁邮的信,说啥了?”
“没啥事儿,柳菲邮的,她不回来了,知道我爱画画,给我邮了一套色和笔。”
这时队长胡万义把话接过去:“老嫂,你看那闺女多好,要是你们老高家娶上那么个媳妇儿,不是烧高香啊,那闺女一点都不像城里人娇气,一样的,那孙婵跟柳菲我选柳菲,长得又好看,还能干活,一点儿都不藏尖。”
“是呀,那你把人家娶回家去。”
“老嫂,你说啥话呢?”
“我说啥话了,我们老高家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显着你了?”
“建国,你看你妈咋说话呢?”
“老叔,你别见怪,我娘不是对你。”
“你对谁也不能这么说话呀,稍待我还是队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