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卖完了。”六顺道,挑着担子进了厨间。
稍时出来另挑了挑水的木桶向宁葭道:“小棠姐姐,你招呼客人吧,我去挑水。”
“真是辛苦你了,本来该我去的。”宁葭道。
“没关系,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六顺道,挑着木桶出门而去。
“这孩子倒勤快。”榆儿道。
“桃叶和六顺的爹娘都去世了,姐弟两相依为命,极是要好,六顺年纪虽小,却很懂事呢。”宁葭道。
“你、真的不跟我走吗?”榆儿道。
“我在这里真的很好。”宁葭道。
榆儿实是没想到,今日见到的三公主竟会是这样。
想不到她整个人完全变了样,脸上竟然多了这么些看着就让人心痛的伤痕。
还以为她会抱住自己痛哭不止,从此以后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没想到她却是这般安定,多了许多意外的坚强。
“三公主……”榆儿道。
“叫我小棠就好了。”宁葭道。
“啊?”榆儿呆了呆。
“我现在叫这个名字了。”宁葭道。
“小棠……”榆儿对这个名字还非常陌生,顿了顿才又问道,“在净月城分开之后,你、究竟怎么会到了这里的?”
宁葭沉默了一回,才缓缓开口:“那天……”
那一日,宁葭离了榆儿,孤身在黑暗中不择方向地跑着。
她不知该跑向何处,这一生她几乎从未离开过皇宫,亦不知世事为何物。
此番陡遭大变,本已茫然无措,心中又牵念着父皇、兄长弱弟、娘亲姐妹,还有迟凛、榆儿亦是生死未卜。
她在荆棘荒野之中,仓皇逃命,一介弱女,修为不济,跑出一段已是气喘嘘嘘。
但她哪敢敢停留?
扶着树干跌跌撞撞、不辨方向地继续奔逃。
忽然一脚踩空,滚下山坡。
一路滚下来,被树枝、尖刺划破了衣衫、手脚,好在并无大碍,不过实是力竭难起,只好一动不动地躺着。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靠近。
宁葭忙转头望去,只见两个犬状的黑影正朝自己慢慢走来,两双深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它们微重的喘息声已能清楚地听到。
宁葭心里打了一个激灵,立刻爬起身来。
她的剑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惊慌之中颤抖着手,自袖中取出来一把银白匕首,刀鞘上镶着一颗翠色剔透的玉珠。
两匹野狼越走越近,左边的一匹野狼朝着宁葭率先扑出,喉咙中伴随着一声低嚎。
“别过来!”
宁葭慌乱地抽出匕首,双手握住匕首手柄向前胡乱一划。
只见一道白光如闪电般掠过,那匹野狼重重地跌了出去,横在地上微微抽动。
宁葭惊异地望着手中的匕首,天玄道长的法力果然非同一般。
另一匹狼立刻又扑了过来,宁葭连忙再挥动匕首,这匹狼随即倒地不起。
一阵风迎面刮来,夹杂着新鲜的血腥味。
眼见两匹饿狼横死眼前,宁葭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凉的枯草地上,浑身颤抖不停。
忽见近处的这匹狼抬了抬脑袋,宁葭惊叫一声,坐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握住匕首。
过了好一会儿,见它毫无动静,这才抖抖索索地摸起刀鞘,也不及收起匕首,便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刀鞘,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宁葭跌坐在一棵已落光了树叶的大树之下喘息着。
她已跑了整整一夜,实是跑不动了。
“榆儿……”宁葭叫道。
“迟凛……”又叫得这一声,眼泪已滚了下来,“父皇、娘亲、大哥……”
哭得一会儿,疲倦已极,便倒在树根下睡了过去。
冬日山间寒气透骨,她只穿得一件薄袄裙,抖索着身子,并睡不实。
迷蒙之间,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正在迅速地朝自己接近,宁葭连忙睁开眼来,只见一条碧绿青翠、二指粗细的蛇、正朝自己游来。
宁葭大吃一惊,惊叫一声,连忙起身。
那蛇见她动作,昂起扁扁的脑袋、张开大口就朝她脚踝咬了过来。
“啊!”宁葭双手捂住眼睛,大叫一声,又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