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祖母。”
等她坐下来,皇太后问道,“听皇帝说,你主动随本宫去青城山清修?”老者锐利的眸子半眯,似乎是想看穿她的心思,“为什么?”
在外等的三盏茶的功夫,要说的词儿已经在脑子里反反复复转了好几遍,明明可以脱口而出,她却装作犹犹豫豫后开口,“回皇祖母,我,我害怕,我不想留在宫里。”
半句害怕半句不想留在宫里,让皇太后和嬷嬷都有些诧异,“据本宫所知,如今你已经是最受宠的公主,怎的竟然想离开?”
皇太后是深居简出不是死了,消息灵通程度除了皇帝,不低于任何一人。
“前十二年,我作为宫女每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每天都担心会不会惊扰贵人或犯错受罚甚至仗杀。
那个时候我每天看着高耸如云的红墙,幻想什么时候能离开,过自由的日子。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过了一段无人问津的生活,连亲生母亲和母族都对我不闻不问。
我惶恐啊,也知宠爱如白云,作为公主,要么因为利益被指婚与素不相识的驸马表面上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要么为国家和亲,这辈子死也死在他乡。比起这些,我更向往宫墙外的生活,于是在听说皇祖母要去青城山清修时,像父皇毛遂自荐。”
上辈子的相处让即墨鸢大概拿捏了老太太,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戳她的心窝子。
她想逃离宫墙,皇太后又何尝不是。
她被养在宫里数年,从前是郡主,后来被指婚给了太子成了侧妃,再后来太子成了皇帝她也成了贵妃。
那么多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心有所属,却被一纸婚约支配,过上了在后院争风吃醋和无数女人抢一个男人宠爱的日子。
刚开始她也不想争不想抢,直到她意外怀孕后被亲近的人设计失去了孩子,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不争宠,她怎么能在漩涡中活的下去。
她心中的那个少年郎渐渐的连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她被这囚笼囚禁了快一辈子,面对这个像极了自己的小姑娘,皇太后不禁生出几分怜悯。
“你可想好了,此一去,恐无归期。”现在的她风头正盛,一天七天半月一月半年一年过去,皇帝早就忘了她。
到时候没有宠爱的她回了宫会是个什么境地,傻子都知道。
“求皇祖母成全。”
两行清泪彻底打动了皇太后,她甚至想,如果当初有人帮她一把,她是不是就能离开这吃人的深宫。
即墨鸢回去的时候还带着不少赏赐,消息一传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皇帝,即墨鸢带着赏赐浩浩荡荡回去,证明她已经被皇太后认可,到时候……
即墨鸢走后,嬷嬷扶着皇太后坐到软榻上,“主子,那华昭公主……”
嬷嬷刚开口,只见皇太后摆摆手满不在意的样子,“我心里有数。”
从宅斗宫斗到朝斗的皇太后岂是普通人,即墨鸢话里的真假她自有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