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崇急道:“大先生同冯掌门怎会来到这里?难道也是被骗来观礼的?”
四人面面相觑,神农舍人摇头道:“贵派弟子熊掩玉亲来报信,说宝镜湖有难,秦掌门特请江湖朋友相助,是以咱们星驰来到。这,”说着一指地上宝镜父女尸首,环顾张望道:“到底发生何事?”
言崇不答,双眉紧蹙,自语道:“玉儿报信?”
说话间赫九生已将常白扶去椅中坐好,冯二中焦急道:“小师叔呢?其他江湖朋友呢?”
言崇忽然一跺脚,急气道:“不好,咱们中计了。”说着便要离开。
赫九生拽住道:“到底发生何事?”
言崇急道:“我家掌门师姑被黑衣人劫去,救人要紧,旁的回来再说。”说着抬脚便走。
常湛缓气轻声道:“回来。”
赫九生大叫道:“言兄弟,姑爷有话要说。”
言崇听闻驻足,常湛摇头道:“不可莽撞。只怕收到消息的朋友已落圈套,你独自乱闯,如何救人?”
练猛恍然道:“如此说来,若非师父带咱们从暗桥闯入,只怕此刻也着了他们的道儿。”
神农舍人点头道:“言四侠稍安勿躁,大家从长计议。秦掌门神机妙算,又有神兽随护,想来不会有事。”
言崇急道:“大先生有所不知,”说到这里忽然住口,长叹一声,背过身去,将破碎衣襟掩好,忍泪道:“我家掌门师姑丝毫不会武功,来人凶狠残暴,若有差池,我,我,”想到秦佑臻既无神器傍身更无卦衣护体,心中愧悔莫及,不由得伏在一旁梁柱上呜咽出声。
常湛深知其意,慢慢起身上前,安抚道:“四弟莫要悲戚,小师姑如此安排,想来,一定有她用意。早间在客栈,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言崇止住眼泪,细细回想,忽然啊了一声,慌忙解下束发螺簪,递给常湛道:“掌门师姑曾说,螺簪是要送给三哥的,暂借我戴,观礼结束时务必归还。”
常湛心中一痛,攥在手心仔细端详,见翡翠饰扣并未镶牢,随即轻轻掰开。
言崇一见惊讶道:“里面藏有字条。”
此刻白涣已然转醒,听见这话挣扎起身观瞧。
神农舍人等忙后退回避,赫九生伸长脖子道:“姑爷,姑娘到底说了什么?”
常湛看罢,递给白涣,白涣点头道:“确是掌门师姑亲笔所书。”
冯二中急道:“小师叔有何吩咐,咱们可能帮得上忙?”
见三人不答,神农舍人诚然道:“贵派内务旁人本不该置喙,只眼下涉及秦掌门同江湖安危,若有差遣,还望明言。”
白常言躬身一礼,正色道:“先生情义,铭感五内。只是,掌门师姑所令之事叮嘱我等务必亲力亲为,弟子辈不敢违令,望先生与冯掌门见谅。”
众人相看无语,虽心中好奇,却也不便追问,只得叹道:“恭敬不如从命。”
白涣道:“强贼再掀风波,只怕江湖波澜骤起。请几位速速返回家中,以免门下遭人暗算。”
练猛急道:“是啊,师父,别中了狗贼的调虎离山之计。”
神农舍人同冯二中听闻,不免担心起来,顾不得多问,忙告辞离开。
赫九生去又折返,向常湛道:“姑爷,我也不是外人,就叫我留下帮忙吧。”
白涣苦笑道:“赫师兄最知掌门脾性,兹事体大,恐怕云飞来日难交代。”
赫九生一跺脚,转身跑走了。
见人散去,三人将簪中留书又细细看过一遍,白涣向言崇道:“四弟,此番南下不同往日,务必多加小心,万不可节外生枝。”
言崇整了整衣衫,肃然道:“二哥放心。只是,若七日内并未有人来到宝镜湖,哥哥们要一直等下去,还是返回弥蓝山?”
白涣低头看着字条,思忖道:“掌门师姑只叮嘱务必杀了来人,并未再做交代。若人当真未来,”说到这里轻叹一声,伸手搭在言崇肩头,续道:“那时你我三人自当竭力将掌门师姑寻回。”
言崇躬身道:“是。”
常湛将手枪递到言崇手上,叮嘱道:“万千小心。”
言崇待欲不受,白涣道:“掌门之令,不可推辞。”
夕阳垂落,常白目送言崇登岸离开,这才原路折回。白涣将宝镜父女尸首安置妥当,出来见常湛立在高处呆立远眺,不禁轻叹一声,回到厅上坐定,调息运功,清除残毒。
深夜,白涣醒来,犹见常湛默坐窗下,借着月光望着秦佑臻留下的字条出神,心中不忍,披衣上前,安慰道:“放心吧,小师姑不会有事的。”
常湛慢慢摇头,呆呆叹道:“当日虽觉宝镜拜帖隐有不妥,却未能深究其果。臻儿显然料知其间有诈,为何还要涉险前来?黑衣人残暴诡谲,她孤身无援,只怕,”话及至此,怔怔掉下泪来。
白涣才要说话,忽然咦了一声,望着螺簪上的翡翠饰扣,伸手一捻,惊讶道:“掌门令?”
常湛一见,惊的跳起身来,呆立片刻,转身便走。
白涣慌忙阻住道:“三弟,万万不可莽撞啊。”
常湛忍泪道:“臻儿若死,我,我,”说着再难忍耐,不禁泪如雨下。
白涣亦含泪道:“掌门师姑如此安排,可见用心良苦。若你莽撞违令,遭遇不测,岂非要了小师姑的命?”
常湛默然垂泪,紧紧攥住掌门令,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五内如沸。
过了三日,二人俱已恢复如常。但见宝镜湖死寂一片,想到秦佑臻留言,心中不免猜想:到底会不会有人来?又会是谁呢?
又耐了三日,白涣焦躁起来,走下厅前台阶,叹道:“不知外头如何了?”
常湛举目远眺,默然摇头。见白涣欲再向前,忙阻住道:“二哥,不可。”
白涣长叹一声,回身厅上,坐下又起来道:“掌门师姑的话,自然是信得过的,可,都六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哪里出了岔?”
常湛心中焦急更甚,可想到妻子的话,慢慢坐下,斟茶道:“明日便是七日之限,咱们只管静观其变。”
说着将茶碗递上,白涣接过,喝了一口,皱眉道:“夜不可点灯,昼不可出厅?实在叫人不懂。”说完发了会儿呆,轻抚茶碗道:“也不知家中如何了?”
常湛知他忧心妻女,忙道:“嫂嫂璋儿有姜老英雄庇佑,自当无恙。至于大哥和益儿他们,定不会轻易上当。”
白涣勉强一笑,放下茶碗道:“但愿如此。”
好容易挨到傍晚,两人吃了些茶点,呆望着最后一抹残阳从窗前溜走,各自收敛心神,屏息静候。
不知过了多久,白涣忽然睁眼,低声道:“有人来了。”
月色下,伴着鱼儿的弄水,银色湖面好似一块柔软绸缎随风荡漾,只是两人无心赏景,各自手按绷簧,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