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湛摇头,轻叹道:“他们所言,小师姑早已告诉过我。”
言崇啊的一声从椅中跳起,险将桌子掀翻。常湛摁住灯盏,看了一眼睡梦正酣的熊掩玉,低声道:“悄声些。”
言崇惊讶道:“掌门师姑早知毕十彷便是云王布在萩王身边的奸细米兆平?更知阚王与黑衣人暗有来往?那,黑衣人到底是何来历?”说着一指熊掩玉,压低嗓音道:“如此,岂非引狼入室?”
常湛不理,盯着皮书呆呆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来如此。”
言崇一把抢过,细看两遍,不解道:“这上面哪里写着?”
忽见常湛面露微笑,言崇心内着慌,伸手在人脸前晃了晃,关切道:“三哥,你笑什么?”
常湛怔怔道:“笑?没有啊。”
言崇忙将皮书丢去一边,忧心道:“不会是皮书有毒吧?”说完伸手摸出血樱珠,硬要常湛吞下。
常湛推开道:“胡闹。统共剩下这一颗,怎可糟蹋?”
言崇眼中忽然蓄泪,哽咽道:“掌门师姑爱三哥胜过一切,三哥若有好歹,掌门师姑一定不会放过我。三哥,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
常湛大感莫名其妙,正欲说话,忽被言崇抱住,哭道:“三哥,你别这样,掌门师姑不会有事的,”
常湛吓了一跳,一面挣脱一面压低声音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好好好,我听你的便是,一定好好活着。”
见常湛自往榻上歇下,言崇方收了眼泪。呆坐良久,才怅怅然睡去。
次日醒来,见师父师伯早已收拾妥当,熊掩玉顾不上洗漱,胡乱吃了早饭,忙跟着出了客栈。走在路上,见常湛一言不发纵马狂奔,熊掩玉苦脸道:“师父,师伯是不是还在怪玉儿?”
言崇一面甩缰,一面道:“不关你的事。”
熊掩玉忽然垂泪道:“徒儿确实犯了大错,就算师伯不理会,来日掌门师姑祖也必要责罚的。”
言崇轻叹道:“那你怕不怕?”
熊掩玉点点头,哭道:“掌门师姑祖会不会赶徒儿下山?”
言崇长叹一声,若有所思道:“师父只知道:若玉儿犯错,首要认之改之,且勇于承担后果,方为男儿本色。”
熊掩玉想到爹爹和家将因自己惨死,早已哭的哽咽,不住点头道:“是,弟子记住了。”
这一日正午,终于回到弥蓝山地界。正自疾行,忽听道旁有人惊喜道:“三弟!四弟!”
不等常湛勒马,随后赶上的言崇飞身跃下,迎上喜道:“大哥,你怎会在这里?”
常湛圈马回来,乍见腾善,亦惊喜交加,忙下马道:“大哥。”
腾善抢步上前抱住,看看言崇,又打量常湛半晌,忍泪道:“好,好,可算回来了。”忽儿望向来路,急切道:“你们二哥呢?”
常湛忙道:“二哥受了伤,暂留别处静养。”
腾善变色道:“伤在哪里,伤势如何?”
言崇忙道:“虽险倒也无妨,现有寻王照料,大哥放心吧。”
腾善听闻慢慢点头。
言崇看看左右,问道:“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腾善正欲答话,抬头瞧见熊掩玉,神色微变。熊掩玉怯生生上前跪倒行礼,言崇忙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腾善半晌无语,良久才冲熊掩玉道:“起来吧。”
熊掩玉哭道:“玉儿错了,求大师伯责罚。”
腾善长叹一声,苦笑道:“罚你?眼下江湖各派数百豪侠身陷囹吾生死未卜,我弥蓝山更是,”说到这里忽然停住,转向言崇道:“方才你说熊毕已死?”
言崇点头道:“是。”
腾善呆了片刻,心悦诚服道:“掌门师姑果真料事如神。”
常湛听闻,急切道:“大哥可知臻儿现在何处?”
腾善环顾四周,指向林中道:“里面说话。”
来到一处草亭,腾善从怀中取出一个封存完好的蜡丸,递给常湛道:“掌门师姑叮嘱过,一定要你亲自打开。”
言崇急道:“大哥何时见过掌门师姑的?”
腾善一叹,摇头皱眉道:“当日生病是假,实则奉命留守。”
言崇恍然道:“原来掌门师姑早有安排。”
腾善愧道:“眼见你们以身犯险,身为大师兄却,”
言崇截话道:“唯有大哥镇守门户,才能免去后顾之忧。”
说话间,常湛早已看过蜡丸中留书,递给腾善,言崇忙也凑将上前,口中不觉念道:“戊日子时,”只说了这四个字,忙又掩口,看看左右,拉常湛道:“三哥,这是什么意思?”
常湛凝眉一叹,轻声道:“明日月圆之夜,掌门师姑要我兄弟四人同往吸龙绝壁禁地相见。只是,”说到这里顿足握拳,悔恨道:“因我一人之失,害得二哥重伤,眼下你我四人缺一,如何替掌门师姑镇守门户?”
腾善听闻忙又将留书看一遍,恍然悟道:“原来是这样?!”
见常湛愧悔至极,双手都跟着颤抖起来,言崇忙拉住劝道:“三哥莫要如此,时日尚早,益儿不是正在回来路上么,或许还能赶上。”
腾善亦拉住点头道:“不错,此事尚有转还余地。”
常湛眼中泛泪,摇头苦笑道:“大哥不必说了,云飞大错铸成,万死难辞其咎,”说到这里已是哽咽。
言崇急的跺脚道:“三哥糊涂!掌门师姑宁愿功败垂成,也绝不愿雅姑娘身死。”说着也流下泪来。
腾善眼中蓄泪,轻拍常湛肩膀,不住点头道:“四弟说的不错。掌门师姑若在,只会夸赞云飞做的好,做的对。”
正说着,忽听熊掩玉瑟瑟道:“大师伯,三师伯,师父,既说要四人同往,那,那能不能算弟子一个?”
三人一呆,全都望向熊掩玉。
熊掩玉鼓足勇气跪倒磕头道:“二师伯重伤,师兄师姐不在,玉儿身为弥蓝山弟子,责无旁贷。虽然弟子武功尚浅,可,可师门有难,弟子愿拼一搏。”
腾善叹了一声,摇头道:“不可。明日一战,可说毫无胜算。孩子,若不能保你万全,岂非辜负阚王临终重托?”
熊掩玉跪走两步,拉住腾善衣袖,流泪道:“大师伯,玉儿既为弥蓝山弟子,怎能置身事外?求大师伯成全,”说着叩头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