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澜凑在众人身前,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尤记得,牧之之前练不好字来王府偷懒还被我母妃抓到过,她生气牧之不谨记夫子教诲,吓他说若练不好字要用针尖扎他的手指,让他明白手指灵巧的重要性。”
此话一出,晏惟立刻挠起了头发,将信将疑地反问谢微澜:“有过这事儿?”
谢微澜一笑置之:“如何没有?”
此话落在旁人耳中可能只会觉得是追忆儿时的乐趣,追昔抚今,可落在姜舒耳中却成了满满的提醒。
在得到那人旁敲侧击地暗示之后,姜舒迈着沉稳的步子下了楼。
谢微澜可能不是个合格的讲故事者,却是个十足聪明的信息传递者。
他是如何料到,自己能快速猜出他关于银针的暗示。
所以,颈间轻拍的那三下,极有可能是他暗示自己在珠儿颈间同样位置处扎下三寸。
房门被掩上,屋里的几人都沉浸在看晏惟出丑的期待中,姜舒快速下楼向柜台要了文房四宝,随后便趁人不备,偷摸溜进了马厩边。
此时那平平无奇的韩家马车旁空无一人,想来应当是小厮吃茶去了。
姜舒暗喜,快速掀开了车帘,看见了昏睡不醒的珠儿。
她尝试叫醒那人去无能为力。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端倪,姜舒只得快速下手。
她掏出藏在袖中的布包,快速选取一根放在两指之间。
脑海中浮现出谢微澜轻拍的位置,姜舒想也没想就下针施力。
珠儿下意识轻喊了一声“疼”,随后便再没有反应。
察觉到时间在流逝的姜舒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立刻收拾好东西向着一楼走去。
眼下小二正端着文房四宝准备上楼,姜舒感叹时间恰得真准。
随即她便叫住那人,上前接过那人手中的文房四宝朝着楼上走去。
推门而入。
欢声笑语依旧充斥在房中,姜舒把东西放在晏惟手边。
韩望津眼神如炬,坐在那人对面,仿佛判官。
谢微澜面色如常地站在那人身后,把姜舒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满额晶莹收入眼中。
眼看着气氛逐渐高涨,晏惟只得拿出奔赴刑场的决然来,伸手将笔拿起握在手中。
只一个动作便引得韩望津捧腹大笑。
晏惟当即摔了笔:“你故意的!”
韩望津别过脸,把满脸的嚣张收敛几分:“我的错,我的错……晏将军请继续……”
说完还不忘恭敬地将笔放在晏惟手间。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晏惟大开大阖地在纸上落下一句话:待来日,重整旧山河!
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却胜在意境。
韩望津收起了适才嘲笑他的狂放之态,一张脸不知是哭是笑,一股浓重的自卑从四面八方渗出,摧磨着他的心。
他不得不承认,晏惟是将国家大义刻在了骨血之中的。
他可以嘲笑他的字迹,却不能嘲笑他的气节。
这也是他从小到大嫉妒到发疯,那股名作“忠君爱国”的血性。
他再次不动声色笑了起来,兀自举起晏惟的字观摩。
晏惟羞赧地想扑上去抢,却被他双手捧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