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共产党吗?”廖云斋好奇问。
顾炎思忖一会。
“原先参加孙中山创建的同盟会,后来接触过共产党。共产党的宗旨比同盟会明确先进得多。”
“你是脚踩两只船。”
“我信仰崇拜他们,谁代表劳苦大众利益,得道多助,老百姓会拥护谁。”
廖云斋听到顾炎的肺腑之言,这种话他绝对不会告诉日本人相羽。顾炎和相羽在学校一直格格不入,针尖对麦芒,直到顾炎提前离开学校都没和相羽好过。相羽突然提到顾炎,廖云斋真还怀念他。他准备去见见李班主。
相羽看见中堂悬挂廖云斋相羽顾炎三人,在樱花下合影的老照片。
“那是我们在学校唯一照片一转眼二十多年。”相羽触景生情。
“分手前唯一一次合影,以后再没见到顾炎。”廖云斋感叹。“有传说海难中死去,有传说去南洋做生意。没有准确消息。”
“你上衣口袋那枚金蝶花饰件真漂亮。”相羽赞美。
“打造两枚,一枚送给栀子留作纪念。”廖云斋说。
“栀子那枚我见了,精致漂亮,借来欣赏几天。我放在桌上,不翼而飞。能进我房间只有顾炎,一定被他偷走了。”项羽惋惜。“后来那小子也辍学,不知去向。”
“顾炎行踪不定,诡计多端。”
相羽说道金蝶花,对顾炎恨之入骨。
廖云斋在日本走访不少植物学家地质学家,他们一致认为金蝶花非常珍贵,变异的物种。据分析地下可能蕴藏纯度很高的稀有金属金矿,蜂蝶采集地面上的花粉,在这株花王上授粉,久而久之变成金黄色蝴蝶状。
廖云斋知道龙二爷和顾炎年轻时好朋友,对顾炎的秉性爱好,了如指掌。他决定登门和龙二爷好好聊聊。
肖建雄不知道李戡给肖兰怎样洗脑,灌进迷魂汤,在她的心目中,这位神秘表舅远远高于哥哥。至于李戡用什么方法取得肖兰的信任,不得而知。那天肖兰下班早提前到家,肖剑雄看见门虚掩,便推开门走进去。肖兰在收拾房间,把桌上的一摞书报整理码齐。
“哥来了。”肖兰说一声。
“西边有消息?”肖剑雄问。、
肖兰严格遵守李戡的命令,接受的电报从不交给肖剑雄。追问急了,肖兰会说,按组织程序办事。意思显而易见,接受的电报先交给李戡,再由李戡根据电报内容分发到人。
“没有,我在打扫卫生。”肖兰脸色微红,显然撒谎,故作镇静。
肖剑雄感觉到,妹妹与他的距离越拉越远,隔膜越隔越厚,犹如一座大山将两人隔离两个世界。要想今后的工作,变被动为主动,不受李戡的钳制,必须和肖兰消除隔阂,结为一体,共同对付李戡,否则处处被动。
“我们虽不是同胞兄妹,你是弃婴从小被母亲抱回收养,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肖剑雄老调重弹。“我总觉得你与我格格不入,有些事瞒着我。”
“没有呀,俺还和原来一样,敬重你爱戴你。”肖兰不承认。
“你喊李戡表舅,我从来没听母亲提过有这门亲。李戡是我的老师,军统受训时,他担任实训教官。此人技艺精湛城府颇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把自己被出卖,索性行走江湖,本打算平淡生活一生,是五战区情报处大校督察员李戡,将他拾漏催醒强迫加入中统,细说一遍。“为了强迫掣肘我,你已经成为他手中一驼砝码。”
肖剑雄说出前因后果,以求得肖兰醒悟,孰轻孰重心中该有一本账。
“母亲在世时说过表舅,而且有所交代,当面把我托付给他,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找他帮助。”肖兰笃信表舅这门亲戚确实存在,表舅为肖家做出应有贡献。在她人生低谷时,给予莫大帮助。
肖剑雄知道三言两语难改变肖兰的世界观,他不得不佩服李戡手段高明,从灵魂深处已经将她掳欲。
“我是你哥哥,有些事不应该瞒着我。”肖剑雄转移话题。
肖兰脸色微微绯红。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俺哪地方做得不对你直接说出来,不要转弯抹角。俺文化低,听不
明白。”
“你是我的助手,收发电报不应该瞒着我,我是第一知情人。时间就是命令,一分钟的延误会带来多大的损失。”肖剑雄明说了。
“俺问过表舅,表舅不同意,他说他是滁州站最高领导,统一指挥统一领导,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违反。”肖兰执意刻板。
不论肖剑雄怎么说,肖兰就是不开化,以工作的思维摆放他们的关系。在她的眼里,李戡是上锋,他的话是圣旨,不得违反和抗拒,更不允许凌驾亲情之上。
肖剑雄对这个固执任性的妹妹,黔驴之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能日后慢慢融化。
肖兰静静坐着,她沉浸到数年前往事的回想。哥哥去南京上学,妈妈萌生回老家的念头,她不止一次和她商议,滁州没有亲人,遇到什么事没有人手。泗州是俺们的根基,家族大人口多,侄男辈女住在一起,回肖家庄相互都有照应。肖兰不反对,回老家事是良久之策。只是哥哥毕业了,他是回滁州还是泗州。妈妈说,儿大不由娘,随她去吧。肖兰说,滁州离南京近,也有发展前途,哥哥肯定不愿回老家的。肖母说他的事他当家,在哪儿成家在哪儿立业。娘老了,也不会跟着他一辈子。听娘口气,她是王八吃秤砣铁石心要回老家。在走之前,家里来个中年陌生人,他和母亲躲进厢房鬼鬼祟祟说了半天话,她每次进去,他们立即停止谈话,看见的神态和听到的只言片语,她猜测,他们谈话的内容与自己有关。中年男人走后,她问娘,你们说了些啥,一个陌生人还有那么多话要说。母亲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回到泗州一年多,一次跑鬼子反,日本鬼子飞机狂轰滥炸,妈妈丧生。肖兰欲哭无泪孤助无缘,中年男人突然出现,他为母亲操办后事,丧事办完后,他对肖兰说,我是你妈的表哥,以后叫我表舅。今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肖兰只顾流泪,一个女孩子家能有什么打算,没力气没技能,除了嫁人别无选择。表舅说你喜欢唱戏,我接手个戏班子,不如到我这里混口饭吃吧。除了学唱戏外,表舅业余时间还教她,擒拿格斗,骑马射击,通讯之类的技能。表舅你是干什么的?她好奇问。表舅说技多不压人,学会这些以后能用着,打日本鬼子,保家卫国。肖兰听了说,俺也要为妈妈报仇,打日本鬼子。表舅说,你先在戏班子待着,有适当机会,我介绍你另份工作,杀日本鬼子为娘报仇。当上特工,有几份电报。李戡说前方打了大胜仗,杀死好几百鬼子,肖兰立了大功。她很有成就感。
兄妹俩的谈话无法深入,肖剑雄的目光在书桌上扫射,他看见整齐的杂志堆里,一片纸角露出。
“你收到西山电报了?”他突然问道。
“没有呀”肖兰否认。
“你的眼睛告诉我一切。”肖剑雄职业特工,他能从蛛丝马迹中判断一切。在哥哥严厉的眼光威逼下,肖兰不得不说出实话。
“刚刚接到一份电报,还没译出。”肖兰从杂志中抽出电文。
“赶快翻译,我看看。”
十分钟后,肖兰把电文译出。上面写着:某月某日从上海驶往天津的列车,路过滁州站编组,五战区情报处要求滁州站加强防卫。寥寥数字,传递强大信息。京沪线上火车,每天上百辆,为什么单单提到这辆车,需要防卫。其中一定有猫腻,肖剑雄不得不警觉。
“表舅交代不让你看电文。”肖兰嘱咐。
“我会保密的。”肖剑雄点点头,强调。“我是你亲哥,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啥事不能满我。”
肖剑雄产生怀疑,津浦铁路每天经过客货列车成千上百对,南来北往的平均几分钟一班,运输繁忙。他曾听说过,五战区留守处政府官员,包括重庆南京,互相勾结浑水摸鱼走私贩私大发国难财。前方将士在流血牺牲,哪些贪得无厌掌握实权的人,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肖剑雄以前不敢相信,直到看见这份电报,普通的货车干嘛要提醒滁州站加强防卫,其中必有猫腻。肖剑雄来到火车站,找到当站长的青帮兄弟老全。
“明晚是否有列货车停靠滁州站编组?”肖剑雄问。
老全回办公室,查询路单。
“有呀,晚间十点到站,重新编组。”老全回答。
“车上都装些什么?”
“有恒昌源货物?”肖剑雄摇摇头。“你要查验车上装着什么东西。”
“从货单上看,大路商品。”
“编组时想办法进车厢查看,到底什么货物。”
晚间十点钟,一列火车徐徐进站,停靠在八号线货台,编组站职工指挥车厢编组。有一节车厢引起肖剑雄注意,车厢门锁上铅封。
肖剑雄起了疑心,大路商品为什么要求沿途各站特工,暗中保护加强防卫,尤其是停靠检修时,安排专人监护。老全将巡查员叫来问明情况。巡查员起先不说,老全说清他们之间关系,巡查员才说出真话。货单上虽然标注大路商品,但旁边写着三A等级,各站台编组时一律按最高级别看待。说白了,是一批违禁走私商品,但他有通关批文,任何海关不得检查。
肖剑雄头脑嗡地一声发闷,除了军火药品,还有什么违禁商品。前方将士流血牺牲,这些政府官员大发国难财,还动用特工资源暗中保护,相互勾结沆瀣一气。肖剑雄问能进入车厢吗,老全说,打开顶端换气窗进去。肖剑雄进入车厢打开手电筒,里面码放整齐长短木箱。敲开木箱他惊呆了,清一色暂新的枪械。这些该死的当权者,利用手中的权力,走私贩运军火。
肖剑雄及时把这个消息告诉虞敏翊,要求张部长劫持这节列车。
虞敏翊赶到交通站,把这个消息转告石广林。三天后,虞敏翊告诉他好消息,劫车成功。一节车厢装的都是德国造K98步枪MD42轻机枪和其他军火,子弹不计其数。
“张部长对你大加赞赏,情报及时准确。”
“张部长同意我参加贵党吗?”肖剑雄念念不忘。
“出色表现,前进一步。”虞敏翊鼓励。
肖剑雄沉浸在喜悦中,照这样出色的战绩,不出二年张部长会吸收他加入组织。敌后抗日的共产党新四军,更需要他这样高级特工,提供及时准确的情报。
李戡那几天脸色阴沉,含沙射影指责肖剑雄出卖情报。同时也批评肖兰不遵守保密原则准备严肃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