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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他说最不能透露给肖剑雄。”

“看来妈妈和我都白疼你了。”肖剑雄有些伤感。

肖剑雄比肖兰大五岁,妈妈拾回个弃婴,告诉是妹妹,妈妈刚生的。肖剑雄信以为真,他喜欢极了,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看望妹妹,妹妹长得白皙红润胖嘟嘟,招人喜爱,到了一周多岁,妈妈做事,他带着妹妹玩。后来年龄大了,在他的记忆里,妈妈没有怀孕大肚子,突然冒出妹妹好生奇怪。有长舌妇的邻居告诉他,妹妹是捡来的弃婴,收留为童养媳。肖剑雄回家问妈妈,妈妈点点头。我不要童养媳,我要妹妹,肖兰是我妹妹,他否定残酷的现实。学校同学拿他开玩笑,他为了避嫌,公开场合,有意疏远肖兰。有时和肖兰迎面撞,害怕人家说闲话故意装作不认识。

去南京上学头天晚上,妈妈把肖剑雄和肖兰叫到面前,告知两件大事。一件妈妈带着肖兰要回老家泗县肖家庄。原因很简单,爸爸死了,滁州没有亲朋挚友,儿子又去南京上学,毕业后也许留在南京工作。孤儿寡母,不愿在异地他乡,孤立无援的生活。第二件肖兰长大成人,是肖家的童养媳,到婚嫁迎娶的时候,肖剑雄要把她娶回来。肖剑雄当场反驳,肖兰不是童养媳,是妹妹,在我的心目中比亲妹妹还亲。娘儿俩像敲白糖瓜似的,争执不休一个不让一个,肖兰夹在中间淌眼泪。

最后还是妈妈妥协,叹息说儿大不由娘,肖兰是肖家的儿媳妇。愿不愿娶,你自个做主吧。肖兰哭着说,妈妈给俺一条命,生是肖家人死是肖家鬼,俺要为妈妈养老送终。

肖兰说到也做到,肖剑雄很感激。

肖剑雄隐隐感到,肖兰气恨他,明明是媳妇,为什么要生生变成妹妹。何况婆婆已经明确态度。在她临死的时候,肖母紧紧攥住他的手,兰儿别听那个混账东西的话,你是他的媳妇。娘死了,啥事不用烦了。娘遗憾没能给你们操办婚礼,看到你们圆房。娘死了,你要多多照应剑雄。

现在剑雄不需要他照顾,连照顾的机会都不给,她气恨。误认为肖剑雄看不起她。

肖剑雄明白,要想肖兰站在自己一边,同心同德,对抗李戡,必须解开她心中的纠结。不愿娶她因为妹妹的亲情,已经占据他整个心田,容不得一丝缝隙,填充别的杂念。妹妹是亲情,妻子是爱情,两者不可等同混淆互换。

“哥哥有些地方做得不到,还请妹妹多多谅解。”肖剑雄想尽快释然和肖兰之间的误解。他发现李戡近来活动频繁,几乎每天都来见肖兰,收接的电报也明显增多。他要知道电报的内容,来确定自己的行动。

“哥说这话啥意思?”肖兰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不止一次和你说,我们兄妹亲近,李戡是外人。再说你亲历看见国军进入柳树村的那一幕,和新四军天壤之别,为这样政府流血牺牲不值得。”

“日本鬼子炸死老娘,俺恨日本人。表舅帮助料理老娘的后事,他视日本人不共戴天,坚定抗日,是个真正的男人,俺崇拜敬仰。他的话俺要听。再说……”肖兰欲言又止。

“哥哥原来和李戡一样,一腔热血报国尽忠。现实的生活不得不让我醒悟,重新审度那个政党,许多抗日志士在前方流血牺牲,上层官员相互勾结私欲熏心贪污发财。哥哥不得不选则一条新的道路。”

“俺文化不高,谁打日本鬼子为娘报仇,俺听谁的。”肖兰一语双关,言下之意,表舅不像你,脚踩两只船,和日本人拖泥带水关系不清。她是一根筋到死不回头。

“哥哥也打日本鬼子呀。”

“你和日本人藕断丝连,还和那些汉奸同学交往至深。”肖兰终于说出心里话,她对哥哥信不过

李戡给她洗脑,在她的心目中表舅已经成为一座丰碑。

肖兰穿着睡衣,脖子上吊挂的长命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颠沛流离的生活,妈妈给你的长命锁还没丢?”肖剑雄感到惊奇,随口而出。

肖母拾到弃婴,回家打开襁褓,发现婴儿的脖颈戴着长命锁,襁褓内还有两块块大洋和一封信。信上写着:被逼无奈,将女儿丢弃,好心的人家权当收养一只畜生,粗茶淡饭把她养活成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感谢好心人。

“长命锁是俺惟一信物,娘希望也期盼俺找到亲生父母。”肖兰抚摸着长命锁,视生命一样珍贵。

“有线索吗?”

肖兰摇摇头。

“不过,俺有心灵感应,”肖兰思忖一会,还是说了。“隐隐感觉李戡是俺的亲生父亲。”

“你从哪方面判断,有证据吗?”

“李戡第一次找到俺们,好像听到他是从滁州找到泗州的。先到滁州打听,弃婴丢失的地方,大致方向他会记得。肖家拾到一个女婴,也是西后街公开的秘密。只要问到弃婴一事,大人孩子都知道。寻找女婴不是一件难事。李戡顺着线索追寻到泗州,他和母亲待在房间说了许久话。按常理李戡不应该寻找丢失的女婴,生下狠心丢弃,女儿长大成人又来认领,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李戡可能诉说当年的苦衷。母亲最后还是谅解,把俺叫进去,见见这位突然冒出的表舅。当他看见俺胸前系戴的长命锁,他流泪了……”

肖兰是个心灵手巧有心眼的女孩子,她说这番经过,肖剑雄也觉得她分析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李戡应该是弃婴的亲生父亲。

“于是,母亲被日本飞机炸死后,你在困苦无助中接纳这位表舅。他安葬了母亲,又给你介绍工作,业余时间教授你特工技能。把你培养成一名优秀的名伶特工。”肖剑雄接着肖兰话往下说。

肖兰点头认可。

“即使这样又怎么样,只能说明他是个狠心的父亲,在你来到人世间,给予不是父爱母爱,而是残酷丢弃,退一万步说,如果不是母亲及时拾到抱回家喂养,你还能活在世上吗。”肖剑雄对妹妹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气愤不已。“你应该对他气愤,不可饶恕他的罪行。这种人面兽心的父亲,死有余辜。”

“哥哥别说了,背后俺气恨他,不止一次的诅咒,生活再艰难也不能丢弃女儿,有权生下,就有义务养大培养成人。可是真的见面,憎恨变成同情。父母丢弃一定有难言之苦,万不得已才做出狠毒的决定。俺开始原谅理解,不再那么仇视。当他尽心尽力忙着母亲的后事,俺被他雪中送炭,在困苦中帮扶一把所感动,彻底冰消雪融,摒弃前嫌,接纳这位表舅。”肖兰说出心里话。“人要讲良心,要不是表舅帮忙,母亲的尸体横躺荒野,不可能即使安葬。”

肖剑雄理解,肖兰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孩子,她之所以言听计从,李戡一定在某个地方打动她的心灵

李戡到底什么人?肖剑雄的脑海瞬间涌出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李戡除了安排你收报发报,还布置你什么任务?”肖剑雄问。

“惠子爱好戏剧,经常与俺磋商,他要俺和她交朋友。”肖兰说道本行,兴致大增。“惠子说日本一家影像株式会社在南京成立公司,他们乐意拍摄中国戏剧,有兴趣的话可以和他们合作。如果能谈成的话,俺成电影明星了。”

“李戡同意吗?”

“俺没同他说,先听听哥哥的意见。”

“你和惠子最好少接触。”肖剑雄不管妹妹高兴不高兴,他都不希望她卷入这个充满血腥的圈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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