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三也没隐瞒,把康熙在车里的话一一转达。
期间老三注意到邬思道一直拄杖细听,老四没有丝毫阻挠的意思,心知这邬先生哪里是什么清客,定是老四的军师。
“三哥,”老十三坐没坐相,斜靠在太师椅上,“皇阿玛这次是下决心要整顿旗务了。我本想给下层旗人说说情,皇阿玛就斥责我心软。”
“同病相怜,皇阿玛也面斥我不敢直言汉军旗之弊。”老三叹道。
大家心知肚明,康熙是要对汉军旗下手了。局面明朗了,众人反而无话可说了,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今天这个局,是老四有意攒的。前几天康熙在车里和三个阿哥的对话,老十三早就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他。他和邬思道仔细分析后,就判定康熙这是要整顿旗务,既然满人不能动,那肯定是要对汉军旗下手了。听康熙的意思,是让他和老十三借着审案子的机会,多抓些汉军旗的纰漏把柄,当作动手的弹药。当时唯一不确定的,是康熙对汉军旗到底要整顿到什么地步。是要鼻青脸肿以儆效尤,还是要伤筋动骨触及根本。
今天老三的消息补充过来,老四和邬思道都确定,这是要下死手了。
查贪官老四敢不畏艰险往前冲,因为他深知,不管那些贪官地位如何显赫、关系如何深厚,只要自己把证据摆明、案子定死,贪官的权力和关系立会刻把他抛弃,属于见光死。但改革就不同了,是和旧体制为敌,和利益集团为敌。
若是等老四当了皇上,他是有底气去改的,可现在他只是个皇子,在体制改革中冒尖出头、冲锋陷阵,岂不是比老大还蠢。说白了,体制改革这个事,属于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过在当代,功在后来。如果有的选,谁都想摘桃而不是种树。如果老四这时候站出来,树是种下了,能不能留给自己的儿子去摘桃,可就不敢肯定了。所以有些事,只有当了一把手才能做、才敢做。
老四今天之所以将邬思道的身份直接亮在老三面前,就是要邬思道随机应变,借他的口说一些自己不方便说的话。
邬思道首先开口:“这改革汉军旗可是局大棋。”他拿起一枚象棋子,掂量着“就是不知道是象棋还是围棋。”
老三也知道这个改革是出力不讨好,康熙不出头,让儿子出头,可儿子们又不傻,谁愿意做出头鸟。见邬思道似乎有想法,问道:“象棋如何?围棋又如何?”
“围棋下子从无到有,越摆越多。象棋下子由盛及衰,越杀越少。”邬思道说。
“依先生所见,这局是象棋还是围棋呢?”老三问道。
“皇上要改革,众皇子为解君忧,敢辞其劳,这是好事。但君臣佐使,可不能忘。太子才是众皇子之首,是储君国本,如此大事,怎么能将太子置之度外?”
老三笑道:“乌先生所言,让我茅塞顿开。我是要做个纯臣的,求名声做什么,事可以做,功要让给太子。”
“太子是将,我们是车马象。”老四接过邬先生手中的棋子:“扶保太子,本就是大义,我们兄弟三人,义不容辞!”说完往桌上啪的一拍,众人看去,正是一个“将”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