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一吼声,萧歌急忙收紧了手臂的肌肉。这是他们在来时就商量好的对策,他的任务很简单并且只有一件——那就是拼死也要固定住大贺的身体,确保他整个人到最后关头都始终保持着挺直腰背的动作!
就这一件事……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倘若这还做不好可就太丢萧家的脸了!
大贺整个身子都被萧歌板得笔直,他的双臂被萧歌用双脚缠绕,用力挣脱也无法逃脱束缚。他体内的浊气也因此开始出现了暴走的迹象,那些外溢而出的浊气隐隐从他张开的大嘴里渗出,似乎想要从内逃离这片僵局!
刺鼻的气味如同惊雷一般出现在鼻息之中,林念抽动鼻翼,立刻就知道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他立于大贺正面,伸手“啪”的一下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另一空手则是悬空在大贺张开的嘴巴上方,如同抓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缓慢而用尽力气地向着外侧不断拉扯!
萧歌见不着也闻不到,却能从林念的表情和动作中感知到焦灼的气氛。固定住大贺的四肢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与大贺交换了同等力气的他此刻只能凭借意念维持着不变的动作……
可心间却陡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萧歌知道自己帮上了忙,他本身本尊对迎击此时此刻的场景来说就是不可缺少的!
他必须做好自己的任务,只有他稳住了,林念才能借此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
那抓手先是悬空抓了一阵,渐渐的,手中开始凝聚了一丝淡不可察的浊气。林念抓住它的一角握在手里,紧接着则是越来越多的浊气逃窜着钻进了林念的手中。萧歌的用力正逼迫着大贺体内的魇梦灵放弃主体另谋出路,而林念正守在这唯一的出口跟前,等着浊气自投罗网!
很快,外溢而出的浊气已经无法用些微、一点点来形容了,林念将浊气在手腕上绕了几圈,如同将一根粗绳不断缠绕绑定在了手上,随后他双手一起抓住了浊气,开始横向拖拽并逐渐远离萧歌与大贺。而此举似乎是让浊气逃出的速度变快了,意识到这点的林念迅速退后了几步抽出了一大截,可没想到突然又惊现了一股反向之力,那气力从大贺体内生出,仿佛有另一双手也在做着和林念相同又相反的动作,这道突兀的力量逼停了林念的拖拽,同一时间,外溢的浊气似乎也停止了外流的动作,大贺体内的气力正在逐渐收回,而方才被“吐出”的一连串浊气也开始隐隐有了回吸的迹象!
“咚”的一声,林念改变站姿成双脚前后站立,他压低了自己的重心,只一下又阻止了浊气的回流。
萧歌紧张道:“我快……我快不行了!”
林念闻言松开一只手,卸下了半分力使得他整个人又被浊气带着逐渐向大贺与萧歌靠近。只是这一次林念没再使用蛮力与魇梦灵对抗,他伸手掏出了一张写满符文的往生钱符咒,用双指夹着举到了大贺的面前。
林念回头看了一眼楼姑娘,后者对上他的眼神猛地一惊!
而林念没再迟疑,转手将符咒往大贺的脸上摁了上去!
不久之前……
大贺的魇梦灵往往在深夜出现,那么按理来说,除祟也当是夜深为佳。楼姑娘将小路两旁的火把逐个点燃,灯火通明只为包围大贺所在的屋子,照亮即将开打的现场。昊天出华月,茂林延疏光。此时当是睡意正浓、酣然入梦之时。早先看热闹的姑娘们抵挡不住睡意却又不愿缺席,因此在近旁之处找了个阴暗之地暂且小眠,而在距离屋子最近的地方,就独留楼姑娘和晴姐固执地想要看到最后。
晴姐道:“大贺每日发作的时辰都略有不同,兴许这么一等得等到天亮也说不准。”
“等过了今晚就好了。”楼姑娘坐在火堆旁暖手,火焰的橙光映衬她明亮的双眸光彩动人,白日里泛起的波澜已经平静宛若涟漪,她似乎也慢慢顺从了那股焦虑不安。“今晚之后就能恢复如初了,我相信萧少爷和林公子。”
萧歌背倚大门观察着屋内的动静,闻言略微低头看了楼姑娘一眼,又默不作声地转了回去。林念走向火堆,在楼姑娘一身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同她坐在了一条长凳上。
火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他们要在这里等着大贺又一次“惯常的”发作。
“林公子,在你的生命里,有没有出现过一个......足以改变你所有想法的人?”楼姑娘突然开口问道。
林念被她问得一愣,随后调转情绪,柔声道:“我接触过的人不多,不过我想,我父亲大概就是那个改变过我想法的人吧。”
“能帮我把错误的想法纠正过来,遇到这样的人是一件幸事。”楼姑娘往火堆的方向凑近了些,语气淡淡地说出了这番话。不知怎的,林念总觉得楼姑娘还藏着些事。
“大贺真的是你的旧识吗?”
话音刚落,萧歌、晴姐、楼姑娘,三道视线朝他射来,林念猛地往边上一挪,弯曲的腰背顿时挺得笔直,只觉得晴姐的视线盯得他一阵发凉。他赶忙摆手道:“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是不是逾矩了?”
哪想楼姑娘却毫不在意,她摆摆手示意晴姐安心,对林念温和一笑,道:“没关系的,他的确是我的旧识。”见林念松了口气,楼姑娘又好奇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林念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直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眉骨上停留了过长的时间,林念才忍不住出声道:“楼姑娘......”
“林公子。”楼姑娘道,“你对我们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你们‘这样的人’?”林念不解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你们和他人、和所有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是吗?”楼姑娘轻声笑了一下道,“我经常觉得,我的过去对我来说是一道枷锁,这道枷锁不仅把我锁住了,也把别人困住了。”
林念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火焰的形状给两人的侧脸印上一片绯红,楼姑娘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润又清冷异常。
“现在离大贺发作应该还有些时间,林公子,你愿意听我讲讲我的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