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诗说唱样样通,一锭银子一句话。”身后小厮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三个,谁先来?”还未等三人开口说话,坐在红木椅子上的吴公子就扬手拦住了小厮的嘴巴。
“你可看清楚了,我们面前站着的是三位男人。我们坐在这儿可不是要给所有人吟诗说唱的,别忘了我们本来能做到的事。”
他这番话让三人一阵纳闷,可这份纳闷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那吴公子又继续解释道:“不止吟诗说唱,只要你压上一锭银子,你的愿望,我都能帮你实现。”
安岚挑眉道:“一锭银子一句话?什么话这么金贵?”
“怎么还有人不懂我们家少爷的规矩?”站在吴公子身后的小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说什么听什么当然是由你来定的,你若不想听这个,换个愿望不就行了?”
“哟,这不是初来乍到没听清楚吗?我们三个外乡人还请吴公子多担待。”安岚勉强向吴公子行了个礼,又对着不断催促的小厮说道,“这就给,这就给钱。”
那小厮长了一张大人的脸,身材却是同六岁小儿无异,像是天生有些残疾,终身只能维持矮个子的体型。他手上拿着一柄杆秤,每每有人将银两交予他手中,都要先在杆秤上过一遍。林念盯着看了他几回,发现他也不是真的在看刻度,只是将银两放在上面意思意思,装作考究细枝末节的模样罢了。
“你们第一次来?”吴公子打量着三人道,“我这儿是个卖艺的摊位。”
“卖什么艺?”萧歌问道。
“大多是卖嗓子的艺,有时也接接其他的委托。”吴公子举起玉瓷茶杯小抿了一口说道,“真要请我办事之人往往早在私底下就寻过来了,在这儿排队的大家无非都是想找点乐子。”
“找乐子?一个乐子一锭银子?”安岚鄙夷地笑了一声,大有抓着这一点不放的迹象。“唱戏卖艺也就算了,你这卖说话、卖古诗的倒是稀奇。凭着你那一张脸,真有这么多人上赶着被你坑蒙拐骗,灵漾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骄奢淫逸了?”
“灵漾城的人本就不愁吃穿,爱贪玩享乐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你说的这种风气可是这儿的常态。你不能自己不愿意花钱,就说别人有毛病。”吴公子听了这话倒也不怒,换了个二郎腿翘着笑道,“虽然我说我是靠这副嗓子在赚银子,但你觉得我是凭这张脸在找乐子。我也回不了你什么话,就只当你是在夸我了。多谢你啊,黑衣公子。”
吴公子语气说着轻佻,冲向安岚的坐姿倒是有着层示威的感觉,但他居然抓住了安岚的外表来说话,多少都有些惹怒了意图好好沟通的对方……
“黑衣服怎么了?非要像你一样穿得花枝招展的吗?”
“没什么,个人喜好当然是不同的。”吴公子道,“不过有些人真是过了多少年都执拗地不愿改变……啊,我先说,我可没有在你身上挑刺。”
这越发冷冽的口气怎么听怎么不妙。
“我不挑刺,我们没人想要挑刺。”林念适时地插过话头道,“我给你银子,但我不要愿望,我想看看你的本事。”
身后的小厮已经等了许久,听了这话瞬间前跨一步,抢着说道:“我们家少爷人称‘初辞公子’,五岁的时候与那黄鹂鸟比赛唱歌,在他清澈的嗓音前就连这位公认的吟唱大师都要甘拜下风!同那些开不了口,只能任由灰尘满布的青铜宝物不一样,我们少爷的嗓音可是鲜活灵动着的,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百灵鸟’!”
“行了,别说了。”吴公子黑着脸道,“他们不是说了吗,不想听这个。”
“是啊,还是别说了。”安岚做了个捂嘴的动作道,“什么‘初辞公子’?名字起得倒挺好,别到头来只是个噱头罢了。”
吴公子从座椅上坐直了说道:“怎么会是噱头?”
安岚就背着手道:“你无非就是音色、声线好听些罢了,这实在不足为奇。我曾有一挚友,口技了得,什么鸟的叫声,事物间摩擦而生的响音,甚至连男女老少的不同嗓音语调,表演起来全都惟妙惟肖,能够做到以假乱真。你这点功夫,摆在他的面前,岂不是雕虫小技了?”
吴公子摸了摸下巴,他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毫不客气地走到安岚面前站定,说道:“听你这么说,你这位朋友自然是厉害。但你又如何得知,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就做不到呢?”
安岚双臂交叉反问道:“你凭什么做得到?”
“凭……我就是我,我们不如赌上一赌,看看我能不能让你心服口服。”吴公子看向林念道,“赌注就是他怎么样?”
林念愣了愣,指向自己道:“我?”
吴公子冲他一笑,道:“对,就是你。”
萧歌默默揽住林念的肩膀将他往后带了带,自己则靠在林念的身前作出保护的姿态。此举落在吴公子眼中十分惹眼,他似乎哼了很小一口气,又道:“我喜欢好看的人,也喜欢有本事的人。你们之中最厉害的就是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吴公子这话是冲着林念说的,可挡在林念身前的萧歌决不允许这问话落在自己身后人的头上。
“姓甚名谁,得等你赌赢了之后再说!”他不服气道。
萧歌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把手搭在了红尘剑上。
“不过就是念几句诗听听嗓子,按你们习惯的来就好。”安岚完全没听从他们的对话,转手就掏出了自己的随身钱袋。那钱袋上绣着一朵深色的梅花,开得正艳。他三两下解开了钱袋的束缚口,把里面的银锭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桌面上,银锭相互碰撞后砸落下来,发出了阵阵“咚咚”的声响,引得后面排队的人好奇地探出脑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