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骤变,暴雨倾盆而下,苦储取来两把雨具,也带来两个伶俐的宫人,似乎想要叫他们送一送宋宁瑾与赵璟珩。
赵璟珩接了其中一把雨具,笑说:“不劳烦嬷嬷安排人了,我与瑾儿同路,自会照看好她,不叫她淋到一点雨。”
苦储询问似的看向宋宁瑾,宋宁瑾莞尔一笑,也说:“嬷嬷事多,我跟十四殿下一块走。”
苦储也不再挽留,便向二人行过礼。
赵璟珩撑开伞,踏步先踩雨而出,听见头顶雨落的欢快声,赵璟珩回头看着宋宁瑾。
宋宁瑾提了裙,轻轻移步到赵璟珩身侧,水气一瞬间从宋宁瑾脚踝攀援而上,宋宁瑾低头一看,积水中映照她的面容,层层波纹里,她难得安宁的一刻。
“走了。”赵璟珩轻语一声,却等宋宁瑾。
“嗯。”宋宁瑾应了,先抬步而出。
赵璟珩跟着她的步伐,举伞跟随。
暗红色的城墙染了水气,仿佛刚刚修葺时候的样子,所以宫道的砖石就更显得黑沉了。
宋宁瑾不知道赵璟珩在想什么,抬头看他时,才发现他不同于平时的安静和忧愁,他忧愁什么?是为十八的死难受吗?还是说觉得同病相怜所以惺惺相惜?
“璟珩哥哥。”宋宁瑾终于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我在想,这宫里到底有多少人在意亡者。”赵璟珩没有出神,他一直在清醒点思考。
细长的雨丝如同流苏悬挂于二人身侧,雨落声也如针刺声,从头顶传来。
宋宁瑾回答不上来,她觉得午后炎热,这场大雨来了更炎热。
“你看,那么多人,排着队的要来看看十八。”赵璟珩忽然站住脚。
这条出宫的宫道上,挤满了人,因为这里就是十八的宫院所在,一个皇子竟然住在皇城的外围。
“外面传父皇宠爱十八,其实十八备受冷落。”赵璟珩欲言又止,激动的语气犹如刚刚燃烧起来的大火,被一阵狂风无情的扑灭,残存的火苗虽然心有不甘,可一时燃不起来。
宋宁瑾觉得赵璟珩不是在说十八,因为他眼里的愤怒和委屈那样深,用感同身受已经不能及。
“璟珩哥哥,雨弱了。”宋宁瑾伸出手,接到雨丝,抬头看见伞面上的天光。
赵璟珩看着她的模样,记忆里也有这样的一个人,于是对宋宁瑾说:“我记得侧妃在世时,特别喜欢梨花。”
“我也很喜欢梨花。”宋宁瑾笑说。
然而,赵璟珩眼底的笑意却微仅可察的被抽离了一些。
“走吧。”他再次说。
宋宁瑾便跟着,继续往前走。
十八的宫门前排满了人,那些都是京畿的勋贵人家,受旨前来吊唁。皇帝为了彰显他对这个儿子的疼爱,竟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因为道路拥挤,有位年轻公子不知为何,频频后退,竟然闯进赵璟珩二人的伞下,赵璟珩一见,紧忙伸手拦在宋宁瑾身前,正要开口制止,那位年轻公子因为撞到了赵璟珩而停下了后退的脚步,惊奇的回头。
双方抬高伞面,对面的公子连忙作揖行礼:“见过十四殿下,宁瑾县主。”
宋宁瑾上下打量了那人,可目光落在那人身边的仆从身上,那仆从为公子撑伞,自己却站在雨中,被淋湿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