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虎再次愧疚地要死,他慢慢地移到钟茗前面,咬着牙对她说:“茗哥,我,我把我的存款打到公司账户上来吧,就是不多,不知道够不够。”
听到钱,胡不才条件反射弹起来,已经问出了“多少”,但钟茗打断了他:“不能要你的钱,我们还可以想办法。”
“什么办法呢?”
“我也不知道。”
这时喻全打了电话过来。她虽然上着自己的班,但也每天都会例行来问一下情况,差不多是一个合格的股东。
但这个时候,哪个股东都没辙。
不过喻全还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要不然,我们找个律师问一问吧。一直都是我们自己觉得希望渺茫,但我们也不专业啊。”
众人眼睛一亮。
可是胡不才又说了一句:“律师费按分钟计算呢,万一再败诉,我们可就更惨了。”
穆承祖拍了他一巴掌:“万一我们胜诉呢?就不用赔这些钱了呀。”
胡不才给了他一个巨白的白眼,叹了口气说:“我不管了。”
覃斐看着钟茗:“你确定要赌一把?”
“我们创业,不是本来就在赌吗?”
钟茗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走了一圈,仿佛在等着大家的首肯。她虽然是创始人,是无界的法人和老板,但她从不会以威严相逼。她的目光总是那么真诚,让大家都忍不住思索。
虽然这不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时机,但她这句话说得不错,都已经走上博弈的路了,赌一次和赌两次三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钟茗带着叶韵瑜和覃斐跟覃斐找来的律师见了一面,回来后几个人脸色都不佳,焦急等在无界听结果的人一瞬间都察觉到了这种低沉的气氛。
不用说,八成不是好消息。
果然,钟茗还是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告诉大家,律师的说法跟他们之前的预测差不多,虽然他还是说可以试一试,但胜诉率不高。甚至律师也建议了去李文明那里悄悄取证的事情,得知他们已经实践并且无果的时候也只是给了一个标准的“那我可能就帮不上太多”的笑容。
一时间办公室里静得连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最后还是陈小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想了吗?”
他一直觉得事情变成这样,绝大部分责任都在自己身上,每天茶不思饭不想,不修边幅,工作也心不在焉,当然他们也没有太多工作可做。总之几天下来,他跟原来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活像一个路边的流浪汉,还是智力有点问题的那种,眼神呆滞,行动迟缓。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其实想过自己害得这么多人背上债务,到底这辈子还不还得清,要不要以死谢罪。可是后来还是理智挽救了他,自己死了,甩包袱走人,其他的人还要替他还债,这不是更不负责任吗?
看没有人回答他,陈小虎一下跪在了钟茗身前,脸上流着两行清泪,说:“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一定存够钱还给公司。”
钟茗慌得立马去扶他,可是他不肯起来,干脆上半身全都趴在地上,埋着头痛苦了起来。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趴在那里失声痛哭,大家都有些看不下去。可是也没有谁这时能想出好的办法来。
过了一会,叶韵瑜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重重地把身子往一个椅子里坐下去,然后完全不顾别人的目光,把两条腿抬起来搁在桌子上。幸好她今天穿的是长裤,这姿势虽然不雅,倒也不至于走光。
她好像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掏出手机来一边拨号一边说:“靠,穷途末路了,让老娘看看暴发户的电话号码换没换。”
她号码没拨完,电话就被覃斐抢走了。
“干嘛?别捣乱!”
覃斐:“自己搞不定就找爸爸,有点骨气没有?”
“你管我有没有骨气?都火烧眉毛了,还要骨气干什么?”叶韵瑜理直气壮,倒是能屈能伸。
钟茗也说:“不行,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你要是求了你爸爸,他会不会就此要求你回去履行婚约啊?”
胡不才弹了起来:“是呀,那可不行啊!”
“嗐,这种事情可以谈条件的嘛,先给钱,婚约过几年再说,缓兵之计嘛。”
胡不才一脸焦急:“过几年也不行,你不喜欢的人不能嫁!”
“诶,胡不才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喜欢我的!”叶韵瑜大大咧咧地喊。
然后全体又都静谧了下来。本来还挺悲痛的场景生生被她这句话渲染出了喜剧氛围。
叶韵瑜发现自己又口无遮拦了,连忙打着哈哈说:“没事没事,我不会当真,那个,刚才说到哪了,把手机还我。”
钟茗摇头:“韵瑜,我不能让你爸爸帮忙,我得自己想办法。”
“那你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我……回去想一想,明天给大家一个答复。”
钟茗还是坚持要把陈小虎扶起来,本来陈小虎不肯,但钟茗说:“你跪着也不能还清这些账务啊。”
陈小虎一想也对,膝盖也跪疼了,只好颤颤巍巍抖着膝盖起来了。
无界现在也没有什么上下班时间了,反正大家都没事情做,钟茗也就直接走出了公司。
穆承祖下午跑完车回到公司听见大家反馈,给钟茗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又发了几条微信,也没有回复,想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钟茗。
想着前几天苦于游戏没有下载量的钟茗在跟自己吃了饭散了步听了歌之后情绪就好转了,穆承祖今天打算再去跟她开解开解。
不过今天带她做什么呢?还是那几套吗?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但是不管有没有作用,他都要找到钟茗。看到她完好无缺地在自己面前,他才会心安。
这些日子,他几乎都是保持这个作息,白天跑车,傍晚回到无界。钟茗加班他就陪一会,买饭,吃饭,再送她回家,钟茗不加班他就直接送她回家。
穆承祖发现,他已经没法习惯在这个时间看不到钟茗的日子了。
但今天,钟茗到底去哪里了呢?
穆承祖问了群里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甚至还跑去了上次两个人去的公园和草地,也没有。而手机里仍然是没有一条钟茗的消息。
穆承祖一心找钟茗,都没有心思吃饭,肚子也不觉得饿。找不到钟茗,他就一个人坐在滨海公园某一处海边的大石头上发呆。
月光洒在海面上,靠近陆地的湿地里不时有弹涂鱼跳起来,穆承祖无聊地捡了一把小石子,像打地鼠一样,看到有弹涂鱼跳起来他就丢一颗小石头过去,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直到手里的石头丢完好几把,身边再也找不到小石头。
他开始念叨。
“我是不是该帮帮阿茗?”
“她会希望我帮吗?那么要强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