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士卒额头青筋暴起,他们用尽全力转动绞盘,床弩一点点被张开。
“嘣。”
数支箭矛被弹射出去,速度迅疾,直接将水中摇晃的木船贯穿。
船只倾覆,鲜血染红了水面,哀嚎惨叫的声响,在这黑夜之中显得尤为凄厉。
蔡洲营寨内,卢循见到岸边火光摇曳,隐约间还夹杂着厮杀的哀嚎声。
“刘裕善于用兵,看来他早有防备。”卢循不由得蹙起眉头,低声说道。
“卢公,既然已经如此,不如接着派一些将士乘坐小船,前往支援,乱中取胜,先把堤岸上的木栅栏拆除。”
徐道覆很快有了决断,对于这种偷袭的小把戏,他压根没有抱多大希望。索性多派一些船只,他就不信,城墙上的晋军能顾得过来。
“唔,也只好如此了。”卢循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原本静谧的蔡洲喧闹起来,一艘艘舟船驶出营寨,赶往岸边。
“尔等皆是我大晋官军,岂能屈身事贼,自甘堕落,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
“车骑将军威震天下,卢贼又如何能比得了。不要看他现在气势汹汹,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儿郎们,家兄深受车骑将军看重,只要诸位随我一起投奔朝廷,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朱超石右手握住剑柄,目光环视舟船上的士卒,若是有人反对,只怕他会立刻拔剑暴起。
朱超石是刘裕部将朱龄石的弟弟,原本担任何无忌的参军。
江州军败亡后,他被贼军俘虏,徐道覆见他果决英武,又通文墨,觉得是一个人才。
毕竟,卢循、徐道覆的军中大多都是底层出身,像朱超石这样文武双全的将领实在太少了。
于是,徐道覆就把朱超石提拔为自己的参军,让他跟在身边,参赞军事。
朱超石也不是迂腐之人,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不过,徐道覆这属于给瞎子抛媚眼,他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人才,殊不知朱超石也在等待机会,打算给贼军一个惊喜。
就这样,朱超石跟着贼军一路来到了建康外围的蔡洲。
正好,今夜徐道覆抽调士卒,派人前去拆除堤岸上的木栅栏。
朱超石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主动请命,声称感念徐道覆的大恩,愿意率领战船,前去支援。
徐道覆听完后很高兴,觉得自己看中的人才肯主动效力,这说明自己还是有几分人主气质的,于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不过,朱超石耍了个心眼,这次他挑选的,大部分是晋军降卒。快到岸边的时候,他打算鼓动一整船的人,战场起义,归顺朝廷。
朱超石握着剑柄,环顾四周,见士卒都不敢反对,于是让摇船的人改变方向,悄悄脱离大部队。
夜色深沉,江面上往返的舟船混乱不堪,并没有人发现朱超石这一整船的士卒,悄悄溜走了。
城头之上有床驽,岸上有晋军的弓弩手,卢循派出的士卒死伤惨重,但是取得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直至天亮,前方返回的将领在卢循跟前大倒苦水,开口说道:“主公,城墙上的万钧神弩实在太过厉害,儿郎们顶着箭矢还未冲到堤岸,整条船便被射翻。到处都是损毁的舟船,尸体堆积如山。”
“唉。”
卢循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让人先撤下来,休整之后,再做打算。
“竖子,安敢欺我。”
此时,徐道覆也在营帐内,气急败坏的大声咒骂。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大军没有攻上堤岸,而是因为朱超石带着一整船的人投靠了刘裕。
他把朱超石当成小甜甜,人家却把他当做冤大头。
刘裕见到朱超石后,很是高兴,任命他为徐州主簿。并让人宣扬此事,鼓动那些投降卢循、徐道覆军的晋军降卒,希望他们也能也学习朱超石,赶紧回归晋军大家庭。
徐道覆听到这个消息,如同吞了一个苍蝇,被恶心的不得了。
这让他更加不信任军中的晋军降卒,关键是,他还得每天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些人。
用,不太放心,直接杀了,又怕激起兵变。
另外,若是真的大肆屠杀降卒,建康城内的晋军士卒得知此事,必定拼死力战,绝不投降。
刘裕大肆宣扬朱超石归顺一事,目的正是为了让徐道覆感到进退两难。
其实,卢循、徐道覆号称十万大军,除去裹挟的民众,收编的降卒,真正的嫡系,并没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