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远宁回苏康后没几天,苏季就带着他参加了一个慈善晚宴。 以前这种场合都是墨远宁去应酬的,苏季从来不去。那时候他总是后到先走,捐上一笔款,还要回家吃晚饭。 这次就不同了,苏季带着他早早去了现场,又带他端着酒杯到处去应酬。 就算苏季不热心交际,但她毕竟是苏家大小姐,在这方面的训练是从小就开始的,现在穿着晚礼服,带着一脸得体从容的微笑,周旋在宾客之间,看起来也相当拿手。 苏季不常喝酒,却继承了苏伟学的千杯不醉,已经下肚了几杯香槟,还是神采奕奕,眼眸仿佛还比喝酒前亮了许多。 墨远宁却只端了一杯果汁跟在她身后,遇到相识的人就寒暄几句。 苏季抽空揶揄他:“墨特助原来酒量不是不差么?现在怎么只敢喝果汁。” 墨远宁脸上带着笑,还认真回答:“这段时间胃有些不好,害怕喝了酒再去医院,只能用果汁代替了。” 他因为什么不喝酒,苏季能不清楚?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取笑他一下,还用得着他这么正经的解释。 她侧头看了看他,觉得他脸色比前几天是好了不少,就又笑:“要是我要求墨特助喝酒,墨特助不知道会不会照办啊?” 墨远宁挑了下唇角:“苏总吩咐的话,当然不敢推辞。” 苏季又想接着开玩笑,转脸就看到一个身影,连忙挽住墨远宁的手臂,带他一起转身,面对来人:“这不是陈总吗?陈总也拨冗到这里来了?” 那人三十多岁,身型高挑消瘦,样貌也说得上英俊,只是眼睛狭长,眼梢上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沉。正是陈氏的现任总裁陈柏岳,也是董事长陈朔的长子。 身为H市两家实力相当的资本集团,陈氏和苏康的关系一直处于制衡的状态,很是微妙。 不过墨远宁主持苏康这两年,用的是大力拓展的风格,触动了不少陈氏的利益,再加上墨远宁有时的确会特意针对陈氏打压排挤,所以陈氏才会下定决定要和苏康一较高低。 至于墨远宁已经被踢出了苏家,那对陈氏来说是完全不影响先前的决定的,还能趁苏康更换总裁的空档,谋取更多利益。 今天苏季亲自带墨远宁过来,无非就是想给陈朔看一下,墨远宁她带回来了,不但带回来,还完全控制了他。 陈柏岳走过来,目光在苏季和墨远宁挽着的手臂上停顿了片刻,才又抬起眼微点了点头:“苏总,墨特助。” 他说到“墨特助”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他人本就阴沉,这么一说,听起来特别讥讽。 面对这位昔日对手,墨远宁的神色也没变化,这时刚好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从他们身边经过,他就把手里的果汁放上去,取了一杯MARTINI对陈柏岳笑着举杯:“陈总,幸会。” 苏季来不及说话,就看到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这么爽快,连酒都敬了,陈柏岳就没办法再说话,也举杯将自己杯中的酒饮进,皮笑肉不笑地挑挑唇:“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苏季的胳膊还在墨远宁的一只手臂上挽着,等陈柏岳走开一些,她就没好气拉拉他的袖子:“我不会再替你付医药费了!” “公司员工不是可以报销一部分?”墨远宁竟然反应很快,“没关系,我既然已经入职了,就不会再影响工作。” 苏季觉得自己的一腔好意完全被当成了驴肝肺,虽然她自己也的确没说什么类似关心的话。 白了墨远宁一眼,她放开他手臂转身要走,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得跟他秀恩爱,回身又拉住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说:“别再喝酒了,去取杯热饮。” 她没回头,也就没看到身后墨远宁翘起的唇角,还有眼眸中那无法掩盖的温柔。 盯着墨远宁喝了几口热牛奶,苏季还皱着眉看他:“没觉得不舒服吧?” 墨远宁看起来心情不错,悠悠说:“谢谢苏总关心。” 苏季绝对不能承认:“呸,谁关心你,我只是怕我带的人当众昏倒,太丢人了。” “放心,我不会。”墨远宁唇边含笑,似乎也愿意多说几句话,而不是一味噎她,“无论情况如何,我倒还不会在别人面前失态。” 难道他昏睡在自己面前还吐了血那次是假的?苏季心里暗暗嘀咕一句,接着才意识到他的意思是她不是那个“别人”。 这话里的意味实在太亲密,苏季竟然也不想立刻反驳回去。 她只是沉默了一阵,就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拿手指头去戳他的胳膊:“今天给我表现好一点,你丢人了我更丢人懂不懂?” 她一味发泄自己的小情绪,没注意到这动作和话语实在太亲密无间,还带着点撒娇般的孩子气。 墨远宁微微笑了下,反转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小月……” 被他在这种场合叫了有些久违的乳名,苏季一时也没察觉到不对劲,而是觉得他的手太凉,眉头皱的更紧:“你跟陈柏岳喝什么酒?你自己又不是身体太好。” “不是你让我喝酒的?”墨远宁随口笑着说,看她生气的抬起头,就又紧跟着解释,“陈柏岳这个人太烦,不喝一杯赶不走他,我不想跟他废话。” 陈柏岳虽然还比不上陈朔老谋深算,但陈朔近年退居幕后,他已经算陈家的半个当家人了,年纪不大做事却深得陈朔真传,谋略狠辣兼具,在H市也绝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人物。 但墨远宁就能用毫不在意的口气说他“太烦”,偏偏他这么说的时候,仿佛纯属自然,无可指摘。 而刚才陈柏岳被他用一杯酒堵走时候的样子,也的确是有些话想说没能说出口,很有几分憋屈。 苏季忍不住就笑了,抬手去擦他唇上沾着的一圈奶渍:“墨先生好霸气啊,只是怎么还没断奶……” 他们站这个地方虽然还算偏僻,但总归还是会被人看到的,苏季倒不是故意在社交场合公然跟自己前夫举止如此暧昧亲密,只是顺着心情自然而然。 她自己没太在意,墨远宁的眼眸却突然闪了闪,接着她只听到一声水杯落地的声响,就猛然被墨远宁紧抱在了怀里。 他抱住她之后转出半步,侧身将她向不远处的一根圆柱处推去,同时一把拉住窗台旁的丝绒窗帘,用力扯下。 这一系列动作相当快,苏季刚回过一点神,就只看着铺天盖地的红色丝绒窗帘瀑布般在身侧落下。 就在窗帘从上滑落的零点几秒内,墨远宁带着她的腰,两个人的身体完全抢到了圆柱后面。 苏季这才惊魂稍定,他们这里动静太大,早将大厅各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窗帘落下时还带翻了一旁的一个餐点桌,各色饮料和糕点滚落了一地。 墨远宁沉默不语,只是完全将她的身体压在圆柱上,目光在大厅四周扫视了一圈。 苏季不明所以,被他压得有些不舒服了,才稍稍推开一些他,问:“怎么了?” 墨远宁还是没有回答她,他像是突然对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感起了兴趣,不断用目光在大厅内扫视。 刚刚被吸引过来的陈柏岳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不远处,呵呵笑了声:“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墨先生和墨太太演的一出好戏。” 他方才被墨远宁一杯酒逼得铩羽而归,现在终于抓到机会扳回点面子,当然不会错过。 H市谁都知道墨远宁已经和苏季离婚,也谁都知道他们刚离婚就旧情复燃,这声“墨太太”喊得实在太讽刺。 苏季被迫接受着周围火辣辣的目光,不由得有点火气,用力推了墨远宁一把:“墨特助,你今天喝多了!” 墨远宁总算把目光收回来放到她的脸上,他勾了下唇,对他这些反常没打算解释一句,只是后退了几步,不远不近地站在她身边。 出了这么个丑,苏季也没了继续交际的心情,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找晚宴的主办方。 签了一张支票,提前退了场,苏季上车时还是烦躁兼恼火。 倒是肇事的墨远宁完全像没事儿人一样跟在她身边,微勾着唇目光清湛。 苏季肯定不能让墨远宁把他那辆老爷车开来这里,所以他们是乘了一辆车过来的,上车后苏季只说了声:“回宅子。”就再也一言不发。 司机一路将她送回了苏宅,她也没交待司机再把墨远宁送回他的小别墅,而是侧头对他挑了挑下巴:“你也下来。” 墨远宁自然没有异议,跟着下车,随她走进苏宅。 里面的玄关里只亮着盏昏黄的灯,就像她曾经在雨夜里走进来那天一样,大大的宅子里空荡荡的,如同能听到呼吸的回音。 只是这次没有人带着温暖的笑意从里面走出来迎接她,她也再没有可以休憩的怀抱。 她猛地回转身,拉住了墨远宁的手臂,她几乎用全身的力气扑上去将他压在墙壁一侧。 伸出拳头,用力抵在他胃部,她冷笑了一声,带着少见的凛冽寒意:“墨特助,既然想要上位,就要献出你的肉体。”